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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霂霖愣了一下,随即自嘲一句:“是霂霖短浅了,像太虚道人这般超脱红尘之人,怎会在意身处何地。”
姬妍若微微勾了勾嘴角,言辞间隐隐悲悯:“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寂静的道观中,姬妍若的声音如普世之光,落在姜霂霖的身上。她的一字一句都安抚着姜霂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和她疲乏到极致的肉身。
好似过了几万年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静止,眼前重演她一生的足迹。
从她出生,披战甲,入营帐,上战场,封将军,娶妻妾,攻皇城,平战乱,掌天下。这一路走来,得失参半,喜忧并存。
沉吟了许久,姜霂霖倏然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了。
“太虚道人保重,霂霖告辞。”
出了道观,姜霂霖在门前站定,抬头望望外头的日光,长吸一口气离去。
一个头也不回的离开,一个淡然望着背影相送。姜霂霖是姬妍若此生的劫,往事皆成前世缘,姬妍若早已看淡。
姜霂霖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姬妍若这才回过身来,回到她方才那个昏暗的角落里,点亮了一支蜡烛。
蜷缩在光线里的身影发出一声虚弱的喘息。
“若儿,谢谢你。”
分明是曲水的声音,却是看不出她原先的半分模样。
整张脸长满了丑陋的血痂,脖颈上,身体上,没一块完好的皮肤。曲梦在她身上抹上的那些草药,甚至有一些已经与那血痂长在了一起,融进了她原本白皙无瑕的皮肤,变成了生在她肉里的杂草。
“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其实她不一定会在意你的容貌。”
现在的这张脸是曲水不想见姜霂霖的一个缘由,还有一个缘由,她不曾告诉过姬妍若。那就是她离开密道时看到的最后一幕。
自己竟然真的是曲家的女儿!难怪曲夫人对她那般好,让她看不出一丁点的虚假情意。可是如果姜霂霖真的指把她当做棋子,又为何要对她那般好?
离开邑洛之后,姜霂霖的好与姜霂霖对她一路的栽培,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争斗,至今没有斗出个胜负。
姜霂霖此人机诡无双,为了瓦解曲家的势力不惜与她做场戏也是极有可能的。
曲水有多爱姜霂霖,现在就有多纠结。她从一个一字不识的卑微女子,努力成长到了配得上大将军的夫人,背地里的付出无人能想象的到。
自然,这些话她不会对姬妍若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