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珩说:“季斓冬。”
他试着收拢手臂,把这具身体抱住。
这动作很顺理成章,他就蹲在轮椅前,两个人离得很近,不费什么事,只要一伸手。
厉珩攥住他的手,握了握:“季斓冬。”
季斓冬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瘦削肩膀刀似的硌人,呼吸和心跳微弱,阳光下的脸和手都极为冰冷。厉珩把人抱起,带回住院部去给医生检查。
在走廊等待时,调查局探员已经找到与季斓冬口供相关的案件记录,送来医院。
童星死亡案。
厉珩坐在长椅上翻阅。
这桩案件当初并非由他经办,否则他当时就会见到季斓冬。
记录里有很多尚未公开的部分。
比如对季斓冬的调查审核。
【为什么要‘救’这个孩子?】
【你要怎么证明,你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你有被指控的前科。】
【你有能证明自己想法的证据吗?】
【如果你并不心虚,为什么只是其他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你放弃?】
这些提问堪称无耻,几乎已经是先假定结论,再倒推问题。而季斓冬的不配合,让他被“审查”了三天。
审核结论一栏,则更是隔岸观火的冷漠:我们无法剔除他身上的嫌疑,经问询,其家人一致声称,他有着和生父相似的许多特质,很难保证这里面不包含扭曲的欲望……
探员胆战心惊站着,看厉珩的脸色变沉,眼底透出某种冰冷,这样的神情过去似乎从没在厉珩身上显露过。
“当时负责办这案子的是谁?”
厉珩放下文件起身。
部下连忙说了个名字。
是有名的参议员,风评很好,推动了妇女儿童保护法案,在民间很受欢迎。
“去查。”厉珩说,“和季然有没有关系。”
又是那个季然?
部下诧异,但还是利落地应声去办。
医生做完了检查,正推门找患者的监护人,厉珩扣上制服的铜制纽扣,走过去:“怎么样?”
医生摇头,欲言又止,神色不算轻松。
厉珩皱了皱眉。
季斓冬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呼吸很平缓。厉珩走到病床旁,握住他垂在床旁的手,季斓冬没有反应,瘦削腕骨随着这个动作弯折,手指很冰冷。
厉珩俯身,轻拍他的肩膀:“季斓冬。”
躺在床上的人很安静,被扶住肩膀轻晃,阖着的睫毛盖住睑下淡青。
窗外的阳光很好,像是某种淡金色的流体,漫溢过鼻梁,淌过唇畔,汇进锁骨的凹陷,病号服已经明显不合身。
厉珩伸手抚了下,发现一小块新的擦伤。
“他服的药超过安全剂量。”医生有些为难,“我们做了紧急处理,洗了胃,性命没有大碍,但是……”
药能让人短时间内保持兴奋——不止兴奋,还有足够清晰的头脑,暂时修复因病损伤的注意力和记忆,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正常”。
他们提供的药品严格控制数量,但季斓冬在这之前,应该是……一直没有吃这一种药,把药全藏了起来。
直到今天,季斓冬才把它们全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