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人果真上门过几回,但回回除了些蝇头小利,根本捞不到真正的好处,譬如人脉和权势,时间久了,他们又想来咒骂谢知微,可几乎每次他们连人都见不到。
谢知微本想把猫儿接进府中,听闻府中五嫂怕猫狗,便只好作了罢。
大多数时候,她的院落空寂安静,连下人们也觉得她喜静,不怎么搅扰。
其实她独自一人,却不寂寥,无人搅扰,便自有一方怡然天地。
但每每北疆来信,院中下人们也知大少奶奶心情好,会叫小厨房多做些饭菜点心,给下人分食,偶尔还能得些赏钱。
这日她看了信,放下信却就叫人去找针线来。
“大少奶奶不是不喜针线活?”丫鬟与她相处久了,也熟知她的习惯,于是脑袋瓜一转,打趣道,“是不是要给将军绣?”
谢知微应了一声。
谢知只见那信上道:
吾妻微微,见字如面,此一战大捷,吾擒敌千人,再立战功,可恨那北疆贼人,损毁卿卿赠吾香囊,幸而五弟帮忙缝补,奈何针线功夫有限,堪可佩戴,有碍观瞻。
来日再见,微微可怪吾?
可恨北疆蛮人!
……
谢知瞧到这封信时,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楚景写信时的语气了,怕真是气得狠了,骂了两遍北疆人。
不过,她也终于把这封信和自己手中收的信对上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知微才重新给楚景做了一个香囊。
没想到,当日楚景得知香囊不是媳妇亲手做的,微微的小失落,谢知微看似没有在意,却其实也一直记在心中。
这一次,便亲手给他做了个。
只是等那香囊做好,看着上面蹩脚的丑鸟,谢知沉默了。
就是这丑香囊,楚景说几个弟弟羡慕得不得了?
他确定么?
谢知心中觉得好笑。
若是此刻她真是睡着,恐怕嘴角也被逗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她心中忽然一酸。
自己这个梦,快醒了吧……
谢知微和楚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那一句等他回来,谢知微甚至连他尸骨都没等回来。
腰斩啊!
这段日子实在宁静而又甜蜜,让谢知几乎快要忘了,他们双死的结局。
那个曾经皎皎如月的少将军,自幼为国为天下立心立命,勤学苦练,吃尽苦头,还是个孩子便已经随父上沙场历练,十年如一日,初心不改。这样的人,他可以死在与敌军的血战之中,甚至可以死于意外,但绝不该死在一场小人的阴谋诡计里!
光是一想,谢知便感到阵阵心痛。
后面的记忆,太过惨烈,她怕自己根本看不下去。
几乎也就是这一刻,谢知微的记忆忽然跳跃,眼前的情景忽然破碎,犹如千万片镜子碎片,碎片中画面色彩变化,渐渐归为一色,重新合拢。
谢知猛然醒来,看到四周焦黄干裂的大地,愣了许久,才发现,自己还在梦里。
这里…是……楚家人流放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