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在空中悬着,要放不放,看着像是在克制情绪。
梁德永进去后,赶紧拉住黎靖炜,满头大汗地说:“黎总黎总,消消气,孩子年纪还小……”
“十六七岁了,还小吗?”男人嗓音冷森,显然真动了气。
唐绵听到少女不甘地嚷嚷:“是不小了,再长两年就能学你生个仔出来不管不问了!”
女孩用的粤语,但短短一句话不妨碍大家听得七七八八。
唐绵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同样,她也感受到,旁边的宏盛员工倒吸了一口冷气。
黎靖炜额际青筋隐现,他手指着顶嘴的Emily:“你再讲多一次!”
“有什么不敢讲的!”
少女故意把嗓子扯得很开,一字一句,改用拗口的普通话,生怕旁人听不见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我身上10%的股权,你怕我偏向我嫲嫲那边,到时候你坐不稳屁股底下的位置!”
如女孩所愿,包括唐绵在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在她说出“10%的股权”时,唐绵的心,沉了又沉。
仿佛,她在台北刻意忽视的一切,现在又再次铺面而来。
就像是这窗外的天气一样,阴霾漫天。
梁德永死命拦着黎靖炜,心里暗道一声小祖宗:“黎总,孩子说气话呢!您别跟她计较,咱们出去喝杯茶、喝杯茶……”
最后,还是Emily牵着狗狗,先从办公室里面出来。
女孩把头发剪短了,剪成了寸头。
人也瘦了些,白净的脸上有几处结痂的小伤口。
元旦之后,蓉城这两天的气温陡降,她仍然穿着破洞牛仔裤,皮衣、耳钉,看着比初次见面更加叛逆。
狼犬瞧见唐绵,热情地“嗷”了一声,少女怒气腾腾,微微低着头,耷拉着眼睛,谁也不理,拖着要往人群里面钻的狗直接走。
没一分钟,梁德永跑出来,朝电梯那边追去。
没了争执声的办公室安静下来。
大家都害怕,纷纷散去。
唐绵站在门口,听到了皮鞋踢开倒地台灯的动静。
她微微往前探,往办公室里看去——黎靖炜已经坐在沙发上,上身稍稍前倾,背脊弯曲,脸廓冷峻又静默。
他拿起不知何时搁在茶桌上的烟盒,刚点了根烟,视线却越过烟雾看向门口这边。
对上他那双眼睛的刹那,唐绵来不及将目光移开。
那一瞬间,实在是长得过分,唐绵只觉背脊僵硬,动也动不了。
退,也没有地方退。
视线里,男人也没有动,任由缕缕青烟在两人之间蔓延。
唐绵望着他,只是望着他。
但是很快的,她撇开了视线,转身疾步离开。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并没有移开,很是灼热。
一路上,她忍不住用手搓了搓手臂,整个人都有些晃神。
刚刚那一刻,黎靖炜望过来——
眼底的深沉,让她觉得,好像永远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