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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结婚游戏(第1页)

3(发生时间:1998~1999年)

(警察注:此材料引自当事人章早的日记本,仅供参考。)

1结婚游戏外

在我看来,姜冬这辈子注定做不了别的老婆。除非哪个男人吃了豹子胆才敢把她娶回家。

可她自己却不这么看。她说,她活了三十几年,还没看中一个男人,并断言:中国没有真正的男子汉。走进外楼,她也真敢说这句至理名言。

若换了别的女人说这句话,我还可以听听,因为我本身是很同意这句话的,至少我觉得自己就很差劲,就算不上什么男子汉。但姜冬说这话,就让人感觉别扭,至少让我感到别扭,她凭什么说这句话?她太谦虚了。她本人差不多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子汉。

告诉你一个真实的笑话,看你能不能笑起来。

我们神经高专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些长得女里女气的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混进女浴室,并长时间地坐在更衣间免费观赏女大学生们的胴体。

这种事情冬天要发生得多一些。在浴室门口看门的老太(临时工)眼神本来就不好,你包装再一多,她根本分不清东西融化。后来因广大女大学生的要求换了个小姑娘收票,问题还是没少出。后来不得已,又加了个小伙子。结果怎么样,他上任不到一月就接连识破七起,这才使得那些女大学生敢于在更衣间脱光了衣服再走进浴池。这说明,男人还要靠男人去识别。女人嘛,她们面对男人简直就是个睁眼瞎。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姜冬也有这种类似的爱好,那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从男浴室门口走进去,假如她被那个收票的老头儿认出来抓住的话,我可以负完全的责任。

这么说,对姜冬确是有点不恭。但不这么说,我麻烦就大了。为了描写她的气质、外貌什么的,我必须说上一大堆话,我必须说她长着怎样一张老气横秋、疙里疙瘩的男人脸,剪着怎样一副千年不长、万年不变的男人头,穿着怎样灰不溜秋、陈年旧岁的衣服(当然她这个年纪我也不能要求她穿得大红大绿、花枝招展),说到最后,我还忍不住要问她一声:

莫非你就是中国真正的女人?

住进一个屋子以后,我还发现姜冬两个很大的毛病:抽烟和打麻将。

这些毛病我以前就听说了,说姜冬抽烟、打麻将很厉害的。但只是听听而已,反正不关我的事,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现在不同了,住一个屋子,俗话说关起门是一家,早见晚也见的,她的毛病必然也成了我的毛病。所以我得用“发现”这个词。

当时搭伙的时候也想到这些问题,可以说我们还想得非常周到,充分发挥了大学教师的高智商和科研水平。我们订了很多很多的条款,将方方面面一切可能出现和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就像一个国家要制定各种各样的法律。听说法律出版社出了一本《中国法律大全》有洋洋四百多万字,而且是活页本--这说明法律是无止境的随时都需要修改、增加。我和姜冬之间也有个“法律大全”,比如上面就写着这样的话:

“各人应在各人的房间活动,不经对方同意,勿擅自入内。”

“不经对方同意,不得擅自将外人带进屋内。”

应该说,我们都没有违反法律。我们都是君子,君子都讲究信守诺言。大学教师,知识分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一室一厅的居室,我居厅,她居室,她进她的室必然要通过我的厅,这不能算是“擅自入内”;她在她的室抽烟,也算是“在各人的房间活动”;她也没有擅自将外人带进屋来--她总是出去打麻将,一般晚上7点钟出去,凌晨4、5点钟回来。她回来的时候我的电视机往往还开着,我已经睡着或刚刚睡着。于是我不可避免地被她吵醒--这时我的电视机往往在冒雪花点儿,发出下大雨那样的可怕的沙沙声。

姜冬进门总是声响很大,关门的声响则更大。本来我的电视机为她提供了恰到好处的照明,这样她就用不着开客厅的灯,可她总是啪一下将客厅开得亮刷刷的。她看看电视机,还要说一声:“毛病”!然后咚咚咚进她的室,进厨房,进厕所,打开所有的灯,将水、脸盆什么的弄得哗啦叮当乱响。我的眼睛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根本睁不开。我想说句幽默点的话,比如能不能为我们节省点电费之类,但最终我发现这句话由她来说更合适一些。

漏洞,漏洞。总之我发现我们法律的漏洞百出,补不胜补。

不知你注意没有,在上一节里,我用了“搭伙”这个词。从法律上讲,这个词也许不准确。我和姜冬之间有结婚证。盖着某某人民政府大红印的结婚证应该是法律的象征。但仅此而已。在我们的私下协议中,结婚证是可以随时去换离婚证的--只要有一方提出要求,另一方必须无条件地配合执行。但搬进新居一个多月来,我们还没有哪一方主动提这个。反正不急,你想,又没有谁等着,离与不离还不一个样儿。

这么一说你就清楚了:要害原来是“新居”二字。因为这个破学校有这么个破规定:未婚不得享受分房。还有一条:双职工优先享受分房。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游戏的怪圈。我和姜冬原来都属于“不得”一类,若是两人有张证呢,立刻又可划为“优先”。这个漏洞谁也不难发现。当时我将学校的老处女、老姑娘、少妇、小寡妇们逐个排了队,算来算去,最后算到了姜冬头上。她肯定是空着、闲着的。再说她是硕士,是副教授,分起房来打分也高一些。至于我自己,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助教,还有什么资格挑剔别人呢?

姜冬,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一次在食堂吃饭,当桌上剩下我们两人时,我对她这么说。

什么游戏?她不屑一顾地,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做你的对手。我做你的对家。新婚、新婚燕尔。

那更不行。她赶苍蝇似地摆摆手,你还没有资格。你至少得练上三年再说。

不一定。那要看什么样的游戏。

除了围棋,你点。她知道我的围棋厉害。

结婚她整个人静止了。整个表情静止了。连香烟上冒的烟也似乎静止了。

我知道她是聪明人。不用多说,硬邦邦就足够了。

我静静地等待着。就像下棋,一步下去,要预想几十幅参考图。而打麻将往往出手很快,仿佛不假思索。这就是我认为围棋比麻将高明的理由。

果然,一分多钟后,她出招了。她先在桌上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这往往是抽烟者下决心的前奏),然后问:

你真想玩吗?

当然是真的。

就为了住新套房?

难道你不想吗?

我无所谓。她说。区区一臭皮瓤,搁哪儿也是搁。

你知道我当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以为她不感兴趣,不想玩。如果这样,我再找其她人玩就不方便了。但我相信她是个赌赙高手,决不肯轻易放弃一个赌博的机会,或者说一个寻求刺激的机会。果然,在悬念之后,她来了个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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