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鬼魅,是幻影,就算烧到病入膏肓……
她说了无数句对不起,却还是没能原谅未能向阿离伸手的自己。
遑论最后救她的,还是阿离的亲人。
爹爹说她不能再用清悦的名字了,秦家子的身份后患无穷,
惟有用阿离之名金蝉脱壳,方能躲开幕后之人黑手,安稳的活下去。
白伯伯也要她这么做,伯母抱着她,告诉她不要自责。
所有人都以阿离的名字唤她,念她,关心她。
小清临摹着阿离留下的字帖,起笔落定之间,
几乎要分不清,力透纸背的字字句句——
有多少是阿离,又有多少是秦清悦。
长大后的阿离会是什么模样……
小清想着,把自己揉碎了,将那些被厌恶、放逐的、欢脱、不羁的支离破碎通通埋进了土里,
亦将属于另一个女孩的温柔、和静、宽厚、仁慈一点点淬进灵魂,
可是她还是替阿离而悲——
她终究还是小清。
每当白伯伯,伯母看到她那张与阿离不尽相仿的面容,
听见自己一声声唤着爹爹、阿娘时,
她尚且不由自主的悲恸,
何况阿离的至亲之人?
他们焉能不在无数个刹那间强忍戚色,伤心断肠?
她亦曾放任身体烧的糊涂,恨不得将这些瞋痴迷惘烧尽,把自己也烧尽。
可白家阿爹抱着她,一遍一遍的告诉她阿离没有怪她。
小桦堂也踮起脚来替她擦干眼泪,念着“姊姊别哭”,
她再忍不住,抱着桦堂嚎啕大哭,眼睛肿的像核桃,她痛恨自己不能逆转一切,还如此薄弱无力。
痛之极,原来并不是小时候跌跤时伤口裂开的感觉,也不是过年时吃多了炙烤油物而腹痛不止的感觉,更不是烹调时被刀刃划破手腕的感觉。
这些幼时不能承受的,不过是最浅薄的——
真正催心蚀骨的,是心头被细密的针一寸寸碾过,连绵至发肤,疼的连每一寸指节都在颤抖。
没人怪她,可她却再也走不出那个夜晚。
此后经年,小清该当替阿离活,为阿离疼。
对着镜子,触碰自己的脸庞,恍惚见到了消失在时间尽头的故人。
久而久之,她已经可以笑得很漂亮了,清丽无瑕,风过无痕。
原来那朵染血的梨花已经融入了骨血里,让迫死的古木也发出新芽。
可阿离,即使再像,她所见之,也终究不知能否抵达生之彼岸,穿透冥迷之地。
“你会看到一点点么……”
她也不过是凡俗人尔,心存那一点不可能实现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