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人看李明瑟病容憔悴,衣裙上还残留干涸的血迹,活像个气若游丝的病美人,倒是万想不到她有气力发出如此骇人的质问。
这微一怔神,气焰也弱了下去。
“李大人,实在叨扰了。在下实乃奉诏行事,还请多多担待。”
李明瑟也不看他,擦了擦袖口干涸的血,
“大人要是提审我倒也罢了。然师妹照顾我一夜,牵动旧疾复发,方才昏睡过去了。
她既是陛下的宾客,又是柳大人的亲传弟子,人交到你们手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是陛下和两位皇子都不会轻纵诸位。”
“这……臣等也是奉命行事,若是带不回人——”
“我这小师妹素来也不懂朝堂之事,昨夜又惊魂未定,陛下亦或是旁的什么人想要知晓,问她倒是不如直接问我。咳咳……咳咳咳……
大人,此刻风雪漫天,恰似那《寒日朝辞》里慕容将军为报伯乐深恩不惜违逆其主,于料峭寒冬押苏家姊妹入京赴审的剧段,最终这江山易变,一朝外臣一朝宠将,倒是以最小的牺牲成全了一场弃暗投明的佳话。
依明瑟愚见,不如拿卷草席将我一道拖去京都府,细细查问昨夜之事,相信朝廷之上定有肱骨之臣为您上表请功,褒奖您忠心可嘉,行事果决。”
“诶,岂敢岂敢啊,李大人,您说这话不是折煞吾等嘛……更何况,吾等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啊。”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食君之俸,自然忠君之事。只是不知大人是食几家俸,忠几家事啊?”
“李……李大人,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吾等自然忠于陛下,忠于我朝。”
“那就收起大人的这点小心思,陛下召见应该是哪几位会过来传旨,明眼人自是了然的。若事急从权,亦有印玺为凭。
我倒不是疑心大人假传圣旨。不过若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摆布利用——倒也不妙了,大人觉得可对?”
那来人倒也不敢贸然对朝廷命官动武,更何况谁人不知李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自家儿女又要参与国子学春日甄选了,实在开罪不起啊。
或是忌惮着明瑟,那人倒也没有步步紧逼,缓和了面色道,
“大人,您说的有理,法度不可废,吾这就去回禀陛下再请一道御旨。不过,听闻您遇险,陛下和娘娘实在担心的很啊。这皇城之内竟有歹人公然谋害朝廷命官,怎能不叫人胆战心惊!
为了您和白姑娘的安危,这些人——”
明瑟轻轻抬了抬手,了然道,“本是天寒,明瑟不愿让诸位西门淋雪,不过既然大人执意如此,便让他们留在外头吧,咳咳……这里面都是病人,倒是该安静一些,大人以为呢?”
“李大人说的在理,来人,保护好两位大人,切莫让可疑之人入内。”
明瑟清清冷冷的敛回眸光,那人打了个寒噤,向后退了一步,行礼告辞了。
外边乌压压的站了一排兵士,明瑟眸光停在那碗药汤上许久未曾出声。
倒是秋离先睁开了眼睛,瞧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呆呆的,倒是与平日正襟危坐的样子反差甚大,
她轻声道,“师姊,可准我醒了?”
明瑟回过神来,靠在榻前,徐徐将目光移向她,“嗯。”
她迟疑了片刻,启唇道,“昨夜救命之恩,我……铭感于心。
师妹,多谢。”
秋离终是如释重负的笑笑,“师姊能转醒,比所有谢礼都来的让人安心。”
“恭喜师妹,不日便是同僚了。”
“师姊竟有这般隔空观心的本事,不过此事还未有定数。”
“若无涉及国运的变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秋离想知晓”,秋离沉吟片刻,唇角微弯,“师姊方才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太医院?”
“我乏了……”
“师姊,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