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忍不住蹙了眉,匆匆进了清霜院。她向少夫人韵霜提了凌老爷说的事。
少夫人的眉梢微微地动了下,瞧着双手指甲上的漂亮花色,缓缓道:“两年了,我的心早死了。你帮我转达凌老爷,请他代他的儿子,与我和离吧。”
殷罗不知该劝还是支持,叹着气,将少夫人的原话回给凌老爷。
凌老爷听后抱着小阿云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叹道:“凌度这孩子不是无情。只是,韵霜是老夫给他求来的媳妇才不喜。说实话,老夫这做人公爹得害了韵霜。老夫本该劝着家和万事兴,但是,进京之路坎坷,京中局势难测,无法兼顾两地。”
他深吸口气,压下酸涩,朝殷罗道,“老夫是官,可管此事。老夫代凌度准了这事。和离书就由韵霜来写,待拿来后,老夫亲自盖官衙印鉴。
至于小阿云,韵霜又是何意?”
殷罗看向凌老爷怀里胖墩墩可人的孙少爷,轻轻地摇头道:“少夫人无话,只说脱得凌家,回得当初。”
凌老爷无法说媳妇什么,也知她是个执拗人。
和离再改嫁,实也不容易的。
不过,因为当今有一位太女,传至民间,恢复了当初女皇当政的风气。这几年绿风郡的日子相对于外地稳当,女子和离真不少。那些有家产的女子还讨了侍男做填夫。
“男帝掌权时多半对女子苛刻。如今太女为继,倒也给天下女子方便。老夫离开后,此处凌宅地契和良田就留给韵霜。若她娘家不肯留人,自可回此地居住。老夫一并把过契文书立下。
至于小阿云,日后长大成人,思母念亲,也能有个地儿寻来。”凌老爷思量道。
殷罗闻言落了泪。
她拂身向凌老爷行礼道:“多谢凌老爷体恤。凌云少爷乖巧,他日少夫人转过弯儿,定会知道错过了什么。”
凌老爷摇头,儿媳的对错不该由他论。
“去吧。你就这么告诉韵霜。”
少夫人的回复是直接将和离书递去外院,并一个大丫鬟掬梅和管事姑姑殷罗。
凌老爷在和离书和地契转让上盖下郡守印,再看向跪在堂里的殷罗和掬梅,无奈道:“山高路远,此行艰辛。你们再回去思量思量吧。韵霜若是舍不得小阿云,老夫可以将他留在这。”
殷罗接过管家递来的两份文书,交给外面候着的掬衣。
她看着比掬梅和自己年轻的掬衣,不免生了哀戚。
掬梅本也有家室,奈何孕时不够小心落了胎,此后无法再孕。她就向夫家提了和离,说是不愿意彼此拖累、日后埋怨,不如好聚好散。
此后,掬梅就回了韵霜少夫人处继续当丫鬟。
至于殷罗,乃是少夫人的陪嫁,儿时一心伺主错过姻缘后拖延至今。如今,年岁大了,反倒不如掬衣这种小丫鬟得少夫人的心,也不如粱稳婆这样的乐子人。
但是,掬衣是凌府采买,而掬梅和殷罗是少夫人随嫁凌府,正也说明少夫人希望亲信照看凌云,全一份母亲的心意。
殷罗将文书交给掬衣后又叮嘱她两句,再次回堂内跪下。
她向凌老爷道:“少夫人说不想沾凌府一丝半点的便宜,我二人的身契也值点银子,已交给凌管家,由凌老爷定夺。
凌老爷,说句不好听,金桂家的一大家子祖孙几代都在绿风郡,不会跟孙少爷进京,便是灯芯也是金桂家的长子。
殷罗和掬梅身无长物,一直服侍少夫人,如今被少夫人派过来,也说明少夫人心里是牵挂孙少爷。只不过,她过不了那道坎。
我和掬梅无家室牵挂,又得过少夫人的恩惠,留在孙少爷身边,少夫人放心,您也放心,对吧?”
此时,凌管家也支吾道:“老爷,您上京赴任,老奴本该替您欢喜。可是,老奴……”
凌老爷一直都没让凌管家自称“奴”,年景好时还让他成了平民。他明白过来,颔首道:“你我同姓,笑说五百年前是一家。我知你家和金桂家一样,我凌飞家贫,确实雇不起你们所有人,亏欠你们啊。”
凌管家想言说几句,殷罗已经代为道:“这样正好,凌老爷。您上京带上孙少爷,就带上殷罗。殷罗别得本事不大,手脚上有点功夫,能帮你管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