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向后看去。
他老了,所以眼花了吧?
他看见谁了?
“陆先生!”贺先生身边的两个书生恭敬行礼道。
贺铸看了一眼沈昕娘,僵硬着一张眉须皆白的脸,对陆淳拱了拱手,“陆先生!”
陆淳闻言,险些没站稳。
他跟贺铸相识几十年,唇枪舌战几十年,贺铸见他,不是“陆淳儿,陆淳儿”的戏弄他,就是将脸一背,只当没看见他,不会主动搭理。
像如今这般客气的“陆先生”,他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到。
“贺先生!”陆淳也拱手还礼,言语还有些不敢置信的轻颤。
等等,等等,他不仅眼睛不好使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这一向骄傲的贺广平怎么会和沈娘子一同来了呢?
“陆先生,贺先生听闻您致力于兴办草堂学院,便不远千里赶来,也愿为天下学子尽一份心力。”沈昕娘缓声说道。
才怪!
陆淳同贺铸,同时心说。
他才不会是为我!
我才不是为他!
陆淳和贺铸对视一眼,纷纷转开视线。
“那自然再好不过,贺先生虽然脾气不好,但这学识,乃是天下人皆知,皆敬仰的!”陆淳笑着说道。
贺铸吹了吹花白的胡子,他怎么脾气不好了?陆淳儿还是老样子,刚见面就要给自己扣帽子!还是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
忽而想到,他刚醒来的时候,确实对救了他命的小娘子不怎么客气。贺铸抿了嘴,没有上前同陆淳争执。
陆淳微微有些诧异。
沈昕娘道:“那便请陆先生为贺先生安排下榻之地,两位先生想来也是旧识,初见也有许多话要谈吧?小女就不打扰了。”
“娘子,等等!”
陆淳和贺铸几十年没有默契,今日倒是格外的有默契,两人一同开口唤住沈昕娘。
“两位先生,还有什么吩咐?”沈昕娘缓声问道。
“吩咐断不敢当,敢问娘子高姓?”贺铸拱手,声音分外客气认真。
沈昕娘福身还礼,道:“敝姓沈,先生不必客气。”
陆淳觉得今儿的太阳一定是打从西边出来的。
他认识贺铸这么多年,这老小儿年轻时候就狂傲不羁,何曾见过他对人这般客气的?
后来读书读出名堂以后,更是傲的不行,只有旁人对他客气的。
他看得顺眼的人就有说有笑,看不顺眼的根本就不搭理。
对沈娘子这般年轻的晚辈,他却行拱手礼啊?他没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