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遗光轻声说:“未必,我家从前有个家仆,瞒着我们在外放债,逼得不少人卖儿卖女还债,过了好几年才叫被发现,当时就扒了衣服送官府去了。”
“你要是瞒着县老爷出来勒索,比如石头村根本不需要出人你们却说一定要交人,或者真要交人你们拿了银子出去吃酒作乐,不给免劳役,到时衣服一脱跑了,这镇上这么大,我们怎么知道?”
衙役给他说的冷汗都下来了,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的们怎么敢?”
黎恪在一旁听了也有些好笑。
他问过,姜遗光从小到大哪来的什么家仆,这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姜遗光手揣进袖子里,暗地里数自己荷包中的银两,面上又是冷哼一声:“你要是真不敢,就回县衙去要一份文书来,盖了章画了押才行,以免又来生事。”
衙役这回真苦了脸。
他们怎么敢和县令老爷要什么文书?
别说县令老爷,就是主簿老爷也不会搭理他们啊。
可这几人护着,他们还真没办法。领头衙役看得出来,那小少爷身后好几个侍卫手里都见过血,相反,自己带来的几个弟兄都是花架子,没一个能用的。
真打起来,他们铁定吃亏。就算死了,这些贵人也没事。
有姜遗光在前面顶着,其他几人充当他的侍卫打手就好。陈五趁机把山娃子、里正等人扶起来,几人退到一边问话。
他怀疑山娃子就是这次死劫的关键。
事情谈到最后,黎恪深知不可逼人太甚之理,暗示姜遗光略松松口,他代姜遗光出面,趾高气扬地递了一小锭银子过去:“我家少爷就是想保这石头村的人,钱就这些,要嫌少,叫县令大人写了复免契来,以免到时不认账。”
虽说写了也未必认账,但他们又不是真为了石头村。
不过作戏给村民们看而已。
连消带打,几个衙役总算走了。闹了这么一出,石头村的村民们看他们的目光反而比之前更恭敬。
里正颤巍巍地就想给他们下跪,被陈五一把拦住,其他人要跪可就拦不住了,跟之前山洞口的闹剧一样,老人小孩们跪了一地,哭哭啼啼道谢罢,里正又求他们来自己家中坐坐。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往村里去,比头一日更热闹。山里山货多,这群人捡了不少本要在山洞里充饥的,现下正好拿来招待客人。一堆堆放在里正家门口后,各自散去。
而他们,也终于得见里正家中真面貌。
推开木门,高高门槛一踏进去,便觉浑身阴凉,格外不适。盖因有块半人高的大石头放在院中,正挡了路,门边又种了棵高大榆树,外面看还好,进门才觉这棵榆树亭亭如盖,遮住了整个院子的日光,树下还有一口井。
里正家中只有一老妻和一小孙女,儿子儿媳都被抓走了,留下了一对孙子孙女,后来没多久,孙子也被抓走了,老妻瘫在床上动不得,每日只能靠孙女做饭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