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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祖父,再是父母。父母合葬在一起,不和老姜头一处。姜遗光提着竹篮翻过两座小山头,找到了几乎被野草埋没的坟包。当他将野草除去大半后却发现,立在坟包前的墓碑……倒下了。
上面还留有几个被重物用力击打的痕迹,正面泼了墨,黑色墨汁染了大半粗糙石碑里,一块碑染得黑白分明。要伸手去擦,却擦不掉,墨汁已经渗进去了。
再看坟头,也有被人踢打破坏过的痕迹。
等杂草彻底清理干净后,破坏的地方更加明显。有人在坟包顶用石头压了一张黄底红字的布条,乍一看像一张黄符。打开一看,字迹有些褪色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写着他们这对父母养出一个大奸大恶之子,活该落得这个下场云云。
跟着来的近卫都不敢看他了,谁知道竟然还有人做出这等缺德事?也不怕夜里鬼敲门。
姜遗光却依旧很平静,沉默着把那张黄条烧了,又写了字条,上书碑文,请近卫走一趟,去寻个工匠刻一块墓碑,越快越好。如果有现成的石碑直接刻最好,手艺精的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刻完。
那近卫显然有些同情他,看过纸条后,惊讶不已:“你确定么?这上面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姜遗光平静道:“不加上我的也好,省得再有人来生事。我没有时间蹲守在这里,以后也难有机会再来。”
近卫拗不过他,劝了几句后还是驾着马车去了,将那块被染的墓碑也带去——刷上粉,再把一些字刨掉,快得很。
独留姜遗光一人在小山头,他左右看看,坐下来,火折子吹燃,点了张纸钱引火,而后把封包烧着。
等了好一会儿,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像是近卫,脚步声凌乱沉重,那人还在喘气,像是女子。
姜遗光转头看去,一片杂草丛生中,渐渐冒出女子头顶来。
在他看见女子时,那女子也看见了他,眉头一皱,先喝问:“这位公子,你可是要祭祖走错了道?认错了?”
“我没有走错,反而是姑娘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来的人正是赵瑛,姜遗光站起身,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赵瑛只觉得他身形和声音都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皱眉道:“我自然没走错,这家人姓姜,我是他们儿子的好友,他回不来,我才想着来看看。”
“你又是哪个?我怎么不记得姜家有你这门亲……”她隐隐有些警惕,又多打量了这突然出现的面貌平凡的男子一眼,越看越眼熟,最后几个字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你……”她一扫地上正点着的封包纸钱,脸几乎皱成一团,嘴巴张张呵呵,终于脱口而出,“……是你?”
她几乎要跳脚,指着姜遗光叫:“你怎么又回来了?!”
姜遗光道:“回来上香。”
他心里却盘算,看赵瑛的样子,这坟应当不是她破坏的,那会是谁?
的确,这是他父母的坟,他自然能来。
赵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得想起他处境后心软偷偷瞒了母亲打听着跑来扫墓的自己实在蠢得无可救药,又想起他竟然敢掘爹的坟墓,还引来了那些恶人,又气又急,指着他骂:“你上回不是说让我也掘你爹娘坟墓么?怎么?这会儿自己跑来扫墓了?”
“我现在来了,你让我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