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生听了半天,最后问出了重点道:“我记得,安老汉不是昨天被太守大人关进了牢中吗,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小翠不听他问这件事还好,一听他问,立刻火冒三丈道:“你还问,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崔平生更不懂了。
“那个老头子太狡猾了,当着整个江州百姓的面对太守大人说,你伤的不重,如果因为你一点小伤,就判他罪,还把他关到牢中,就说明你是个小气的人。崔先生你毕竟是江州城中的博士,有些名望,太守大人担心,会损伤你的名声,无奈之下才放了他。”一提到安老汉,小翠立刻愤愤不平说了一堆。
崔平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多多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为难?”崔平生问道。
“是呀,毕竟事情关乎到你的名声,多多她,她那么好,自然不愿意看到你为难。”小翠点头道。
崔平生回到了家中,云多多收拾好了心情,喊来崔婆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起饭来。本来安安静静的,崔平生突然开口道:“多多,其实我的名声,我自己并不在意。”
云多多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半天才开口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肯定不能把你拖进来。”
“你是个好姑娘,但对我而言,如果损害名声能够救一个可怜人,就算世人都骂我刻薄又如何?反过来,如果一个人为了好名声,将一个可怜人推到更可怜的地步,这样做的话,我崔平生和沽名钓誉又有什么区别?”崔平生笑了笑,很温和开口道。
他一番话,让云多多认真想了想。
“多多,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会支持你。”崔平生继续说着,还温和的给云多多夹起了一筷子食物。
云多多知道崔平生的关心,朝他温柔的笑了笑,开口道:“你放心,安宜是我的学生,我一定会想其他办法救她的,没必要一定要拖上你。”
“你心中有数就好,实在不行,拖上我,我也是乐意的。”崔平生继续道。
“好。”云多多笑了,“那今天,我就代安姑娘多谢崔先生救命之恩了。”
……
一夜很快过去,云多多辗转反侧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到如何救安宜,担心安宜会出事,她先派小翠出去打探消息,自己准备些糕点与伤药,就要去安家看望安宜。
没想到,还没到安家,她就在半路上碰到了浑身伤痕累累的安宜。
安宜是爬着出来的,身上满是血,裹着一身碎步,在街头上爬着,使她看起来如同一个恶鬼,浑身的血腥气让路人害怕的退出好几步,甚至还有人嫌恶的看着她捂着鼻子摇头,对着她直摇头。
看到云多多的一瞬间,安宜如同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顾不得路人的嫌恶,她一步步奋力的朝着云多多爬去。街市之上,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云多多还在纠结着,一会到了安家时候,她应该如何同安老汉交涉。
可惜,这是在古代,最重孝道的时代,父母对子女拥有绝对的支配权,甚至是生杀夺予的大权,这里不是拥有人权的法制社会,而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古代社会。所以,她的确无法插手安宜的家事,没有立场和理由去救安宜。
越这样想,云多多越觉得心寒。不仅对这个时代心寒,更心寒自己的弱小,她的学生就在眼前,她却救不了。
云多多正在沉思之间,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
“先生,救,救我。”那声音很微弱,但离的很近,云多多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声音之中的挣扎与痛苦。
安宜的声音打断了云多多的思绪,云多多一抬头,就看到人群纷纷散开,一个血人一步步朝她挪了过来。
云多多几乎辨不出安宜的模样了,就看到安宜拽住了她的脚踝,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句:“救,我!”
话落,安宜终于晕死在了云多多的面前。
云多多直面了安宜的惨状,险些就要哭出来,她浑身颤抖着掀开了安宜身上的破布,一道道鞭痕入骨,看的触目惊心。
她顾不上嫌弃,用瘦弱的身躯扛起了安宜,一步步将这瘦弱的姑娘背到了医馆。
心怀怜悯的老大夫给安宜诊断了一番,用了药店中最好的药。安宜被送了进去,云多多就在外面等着,一直从上午等到了夕阳西下。
她见过无数的父母,却从来没见过有比安老汉更狠的父亲。云多多更想不到,不过一个晚上,安宜就变的不成人型。
这边云多多陷入了空前的自责中,另一边崔平生从寺庙回来不见云多多的身影,怕云多多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连忙拜托小翠找她。
小翠听说云多多还没有回来,连忙告诉崔平生,云多多一早去了安家,两人连忙去安家找人,但找了一圈,别说云多多就连安老汉都不见了踪迹。
最后,着急的两人还是一边打听,一边问路,这才一路摸索到了医馆。
走到医馆时,小翠和崔平生看到了蹲在医馆门口一脸憔悴的云多多,小翠迎了上去,连忙问道:“多多,你没事吧?”
云多多抬头,冷静的开口道:“我没事,有事的是安宜!”
云多多的语气太冷,崔平生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莫名觉得云多多变了,但那里变了,他又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