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沉默片刻,才说:“迦耶伯格吧。”
这应该不是它真正的名字——起码不完全是。我正巧知道迦耶这个发音的词语在古代意思为长·枪。考虑到它很可能无法对我说谎,从它先前见缝插针地诱惑我许愿行径可以看出,对于我,它无法通过欺骗来获取主动权。但它又绝非善类,不可能坐以待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只说三分真实消息,隐瞒七分可能对它不利的消息。
毕竟,隐瞒可比欺骗容易得多。
于是我从善如流,“好,迦耶伯格。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的、情、郎?”
“……”它顶着我的脸露出茫然之色,“怎么?你们现在不用情郎这个词了?那叫什么?他把半颗心脏都换给你了,这还不算情郎吗?”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如果此刻有风吹进来,都能听见大脑里回旋的风声呼啸。
“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我差点卡壳,“什么情、情郎?什么心脏?”
我盯着它。它也盯着我。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面面相觑。
“你不知道?”迦耶伯格提高音调,眉毛扬起,“你真的不知道?”
我更崩溃,“我该知道什么?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跟我长得如出一辙,还会跟我斗嘴的幻觉?”
它的表情古怪,眉毛鼻子要挤皱在一块。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笑意,还要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态。见到自己的脸做出如此奇形怪状的表情,我一时无语。
“没、咳什么。嗯,没什么!”迦耶伯格憋笑憋得极为痛苦,“不知道好啊,不是什么要紧大事!”
它越是这样我越是狐疑。无论我怎么追问,迦耶伯格都一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的架势。我干脆掀开被毯赤脚跳下地,走到窗边爬上去。
迦耶伯格不解地看着我,垂下来的一条腿还在床边晃荡。突然,它意识到我想干什么,脸色不妙起来。
“喂喂,你不是吧——”
“你刚才自己说了,现在你被困在我身体里。再加上之前在圣堂里,你那么频繁地诱惑我向你许愿,其实是为了掩盖你受制于我的真相吧。”我语气柔和地说道,“看来我是主导者。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跟着死去。所以你才急着在我死前接管这具身体。如
果我受伤,你也会受到影响吧?”
说着我松开了扶着墙壁的手,摇摇晃晃站在大开的窗户边。
我说:“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迦耶伯格嗤笑一声,好整以暇靠在床边,讽刺道:“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吗?”
“你会。”我心平静气地说道,“你怕我跳下去。你怕最后到手的身躯破烂不堪。对了,我会在死前破坏掉自己的五感,刺瞎眼睛、割去舌头。保证你即便有办法夺走这具身体,也无法正常使用。哦,还有,我没有魔法天赋哦,你会像被囚禁在无底监狱里一样,随着我的身体一起腐烂。”
它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
“行了,别做亏本买卖。别跟疯子讨价还价。”我说,“回答我的问题吧。情郎和心脏?”
它瞪了我好一会才不情愿地回答:“你那个黑头发红眼睛的小情郎,把他的半颗心脏换给了你。你原来的心脏被我扎穿了,烂了一半——你什么眼神?!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不是我要杀你!”
“……抱歉。”我听得头晕目眩,为免自己不慎摔下去,先坐了下来,“请继续。你不是断了吗?断枪还能杀人吗?”
它嗤笑一声,傲然道:
“我是必杀的圣器。在投出去之前,已经诞生了必定贯穿心脏的结果。只要向我立下杀死某人的誓言,即便你中途后悔,目标也必定会死亡。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回避这确定的因果!”
“那茉朵尔的心脏……”我脱口而出。
迦耶伯格的脸色刷的阴沉下来。
“抱歉。”我尽量摆出诚恳的态度。
“我只要被投出必定会杀死人。如果被杀死的不是敌人,那就会是立誓者本人。”它冷酷地说。
建立在心脏被枪尖贯穿这个结果上,才导致长枪从立誓者手中投出的起因。
迦耶伯格之所以傲慢地称呼自己为圣器,就源自于这因果倒转的定律吧。
只是另一方面,如果敌人动用某种超越因果律的手段回避这一击,那么代替其被贯穿心脏的就是立誓者本人了。
是相当危险又冷酷的圣器。
“那么,使用你的代价是什么呢?”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