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昀垂眼浅笑,有礼温润,“先生今日可好?”
“很好,多谢殿下关怀。”周明达忘了毛笔还插在头上,垂头的时候,甩了一地的墨点。
“先生别太操劳,水灾的折子,我正在与太傅商议,暂且先拨二十万两白银赈灾款。先解燃眉之急,然后再寻根溯源,设法慢慢解决。”
周明达颔首:“殿下做得很好。”
李昀说完,才将视线慢慢地投向书房内,看着书案上凌乱的折子堆,还有两只并肩的座椅,清澈的眼瞳微微眯了一下。
周明达已经做好了替自己宝贝徒弟圆谎的打算,可没想到李昀一句话都没问,只是慢慢地弯腰行礼,带着人朝着寝殿慢慢走去。
那背影一如既往的利落笔直,可周明达就是从那如竹挺拔的背影里看出了滔天怒火。
老夫子倚着门,揉了揉下巴。
“小二十四。”
暗卫恭敬地自暗处出来。
“老夫想听墙角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老夫飞檐走壁一回?”
周明达转过脸,嘴角咧上了天。
李昀双手搁在两扇木门上,慢慢推开,木门吱呀作响,而室内一片安静。
入眼的宁神香自圆底镂金香炉口袅袅升腾,只被门外的微风微微吹得打了个晃。
李昀极缓慢地迈入寝殿中,解了肩上的狐裘,挂在龙门架上,站在香炉旁暖了片刻,才提步绕过屏风,站在床前,看着面容沉静,犹自安睡的裴醉。
李昀侧身坐在床边,抬手探了探裴醉的额温,吊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了地。
“嗯。。。”裴醉似乎被这寒意冻了一下,眉心微蹙,缓缓张开眼,凤眸藏着睡意,抬手便握着李昀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怀里暖着,“怎么这么凉?”
“外面起风了。”李昀替他掖了掖被角,“今日有没有难受?”
“见不到李元晦,难受得要命。”裴醉双眼慵懒带笑,双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握着李昀的腰,将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被子一裹,两人便又共枕而眠。
“是吗?”李昀抬手替裴醉理着鬓发,然后,在他侧颈位置轻轻抹了抹,“这是。。。”
裴醉拉起李昀的手,看见那如葱的指腹染上了乌黑的墨痕,心道不好,可此时补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李昀清浅的琥珀色瞳仁就安静地盯着裴醉苍白的脸看,一动不动,不生气,亦不笑,那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裴醉难得的心虚又心慌了片刻。
“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李昀双唇微张,声音沉中带怒。
“。。。没有。”裴醉此时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生怕说错一句话,火上浇油。
“裴忘归!”李昀声音微高,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你才刚有起色,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糟蹋身体?如此行径,你是否对得起方公子取肉做药的心意?是否对得起周先生一片担忧之心?”
裴醉刚张了张嘴,可眉心猛地一蹙,右手攥着心口的衣服,一声痛哼卡在喉咙间,脸色瞬间便白下去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