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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醉转了身,广袖随着他震袖转身而高高飞扬。
他单膝跪下,身体跪得宛若一柄淬血的钢刀,笔直而挺立。
“臣,愿意交出赤凤营虎符。”
汪渠一喜,赶紧跪了下来,朝着李临叩首,喜极而泣:“陛下,请收归虎符!”
站在一旁打呵欠的钟祭酒拢着山羊胡子,昏昏欲睡地嘟囔了一句:“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
李临被这意外打得不知所措,干张了张嘴,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
就算他收了,他又能给谁呢?
裴醉微微抬眼,见李临求救似的看着他,垂了眼帘,慢慢起身,长袖一甩,掌心摊开,对着堂下文臣淡淡一笑。
“赤凤营虎符就在此,可有人敢接?”
堂下寂静得令人心悸。
李昀站在裴醉左手边,清楚地看见了裴醉眼底的悲凉与叹息。
世人眼孔狭小,总是以己度人。
贪恋权势者,便以为人尽可以权利诱,以权恐吓,将权势当作登天阶梯,恨不得睡在官印虎符上。
可这虎符,从不是荣耀锦绣与光明坦途,而是千万百姓的期许与希望,是一去无回的荆棘血路。
李昀清隽的眼眸起了一层雾,望着裴醉削瘦的侧脸,喉间微微发酸。
恐怕大多数人皆以为他这归还虎符举动乃是惺惺作态,可又有几人知他真的想要寻一人,替他担下镇守北疆的责任。
朝还是散了。
虎符仍是安静地躺在裴醉的胸前衣襟中,宛若沉睡。
奉天殿门缓缓关了。
裴醉斜倚在白玉回廊的转角,藏在阴影里,望着这万千气象的宫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忽得,他背后一暖,腰间攀上了一双手,温和的呼吸散在他的后颈,细密酥麻地扫过他的皮肤。
“忘归,别叹气了。再叹气,会生皱纹的。”
裴醉听着李昀略带鼻音的话语,握着攀在他腰间那双精致修长的手,用不算太暖的掌心替他温着冰凉的手背。
“怎么哭了?”
“想到今日兄长为了逃避早膳而故意赖床到最后一刻,我实在是无语凝噎。”
裴醉低声笑了。
他转身,抱着李昀,双眸盈着温柔的笑意。
“不想吃,不能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