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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忠微微颔首,笑着称是,随即听话的退了出去。
崔太后怔怔出神了片刻,从身旁拿起那串佛珠,用手指摸着那木核上面刻着的‘昊’字,眼角微热。
她慢慢起身,久违地坐在铜镜前。
那云鬓花颜依旧在,只是姣好的容颜也盖不住眉眼间的疲惫。
她微微侧过脸,凑近了,看鬓边竟然藏着隐约的白发。
她摘了纤长的护甲,用手拨开浓密的青丝,用力一拽,将那白发连根拔起。
她笑了。
只是,这笑容下一刻便僵在了脸上。
平日不注意也就罢了,这凝神一看,竟满头都藏着花白的头发。
她摘了发钗,近乎疯狂地拔着白发,初时还是一根一根地拔,后来,连着两三根重重拔起,再到后来,已经用指甲将头皮抠出了坑坑洼洼的血痕,指甲缝里黑红的血迹像是凤仙花汁染上泥土,凄美又肮脏。
面前的白发混着黑发,黑发沾着血丝,一片狼藉地堆在那铜镜前面,看着让人作呕。
可,崔太后却在这片混乱而诡异的头发丝中,获得了难得的平静。
第64章入局(四)
李临坐在纷纷扬扬的木头雪里,弄得灰头土脸的。
钱忠新拿来的木头,香喷喷的很好闻,小皇帝沉迷于刻木头,根本不愿意搁下手中的刻刀。
连义尽心尽力地替他扫着四处飞溅的木头渣,然后学着干爹钱忠那闭眼夸的样子,将李临夸成了一代木匠宗师,将小皇帝捧得眉开眼笑的。
“赏你了。”李临将手中的方块木雕塞进连义手里,正执着于扣着指甲缝里的木头渣,忽然听得门口太监一声尖嗓高喊‘摄政王到’。
他兴高采烈地丢了手中的刻刀,飞快地跑向裴醉,扑着抱住那人的大腿,笑道:“皇兄,你来啦!”
裴醉半跪在他面前,替他仔细地挑着指甲中的木屑,又差了连义去打一盆温水。
宫人很快端着金盆而入,侍候小皇帝洗着手,又用柔软的白绸仔细地擦过每一个指缝。
“皇兄今日不批折子了?”李临扑进他怀里,贪婪地享受着那温暖的怀抱。
“是,臣今日专门进宫陪陛下习武。”
“好啊!”
小皇帝眼睛一亮。
除了木工,他最喜欢看裴皇兄射箭打兔子,于是李临赶紧让人给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袍,玉环腰佩都摘了,俨然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对了。”李临想起什么来,从一旁那金丝楠木锁箱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把弓箭。
弓弦用上好的荨麻树皮搓成了一分厚,不多不少,正适合引弓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