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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达喝了一口茶,总算把火降了几分。
“是啊,谁也不是傻子。”裴醉手指撑着额角,“。。。大庆,就是聪明人太多了。”
“那当然。现在陛下手中的势力已经很弱了对吧,等你真的开了海禁,皇家便再也无力管控这东南沿海。丢了统治,李家皇位就是个空壳子。”周明达用指节扣了扣木桌,“裴小子,你既然想保大庆,想保李家天下,就只看这几十年就好。一代君,一朝臣,别做什么千秋大梦。未来百千年,与你有什么关系?”
裴醉又咳嗽了两声,抱着手臂,望着门外老树枯枝旁飞过的几只乌鸦。
“就算不开海禁,可走私仍是不绝。”
“不开海禁,大庆只是内部侵蚀,开了海禁,便是如同引狼入室。”
裴醉沉默片刻,转眼,问他:“先生,君权与百姓,真的只能选一个吗?”
周明达摇了摇头。
“如无君权庇佑,何来百姓安居?”
裴醉又垂眼不语。
周明达把手搭在裴醉的肩上,轻轻地按了按,老夫子的担忧之情全在他枯瘦的手掌间传了过去。
“你此番能活下来,是因为你朝着分裂大庆朝堂的权臣开刀,所以陛下和王闲之那个老匹夫,才会保了你的性命。可若你真的动摇了李家君权天下根本,傻孩子,你就是所有人的靶子,没人再会护着你了。”
周明达见裴醉仍是低头不语,故意大声叹了口气。
“怪只怪为师胸中万壑,教你的东西太多了,才让你这臭小子整天想东想西。唉,这博学,说到底还是为师的错啊。”
裴醉刚抬眼,门外的暗卫忽得飞奔入内,一句话没说,只急促喘息。
周明达尚不解其意,裴醉却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书房,近乎逃难似的,奔回了寝殿。
周明达震惊了。
从没见过裴小子这样狼狈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明达瘸着脚,两步上前揪住了暗卫的衣角:“小。。。你是多少来着?”
“禀先生,小的是二十四。”
“小二十四,究竟何事?!”周明达担忧得满头大汗。
“禀先生,梁王殿下正在回府路上。”
“。。。”周明达没转过弯来。
梁王殿下是什么洪水猛兽,值得这般狼狈逃窜?
正说着,便看见李昀身着绯红官服,被搀扶着,缓慢地沿着暖廊一路朝着书房走来。
周明达理了理衣袖的褶皱,朝着李昀微微拱手一礼:“殿下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