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在那焰火余晖消散的同时,又一枚明黄烟火拔地而起,在空中怦然炸开,那金灿灿的光芒映在所有人的眼底,点亮了他们心里快要枯成死灰的希望。
是援兵。
那是援兵!!
范则热泪滚滚落下,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幅度摇着黄旗,撕心裂肺地喊:“乾位转巽位!”
话音刚落,鼓点忽得一变,两只黄旗自左右城墙高高挂起,所有火炮如骤雨一般,纷纷落在敌军右翼的薄弱处。
敌军右翼方阵被炸开一个空缺,然而他们早有准备,分兵两列补上中间空挡,依旧朝着牛马墙的薄弱处击打,完全没有考虑弹药储备,像是笃定城内的反击只是负隅顽抗。
可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同样惊天动地的炮火声。
原本锐不可当的敌军方阵像是被野兽撕咬下一个大口子!
那炮弹如同砸进池塘里的千斤巨石,掀起了阵阵滔天的尘土火花。
远处,战马金戈起,在无数马蹄声与将士嘶吼声的簇拥下,赤凤营的血红旌旗破开烟雾,斩断晦暗,疯了一般的冲入敌军阵中。
兰泞骑兵很明显没有料到赤凤营的回援会如此之快,自身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未加遮掩的弗朗火炮被后背援兵和前身天字所将士的全力进攻打得原地炸裂,阵型一乱,攻城的火力也逐渐减弱。
范则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将为数不多的炮弹尽数投了出去。
那密集的弹雨打得兰泞骑兵无法再向前一步,冲锋的勇猛气势也陡然锐减。
萧秋月带着一万轻骑,以锥形阵扎入右翼乱军中,立时打乱敌军阵势;林远山率领三万重甲兵,以雁行阵自后方缓缓推进。前排骑兵以北雁南飞之势布阵,防御与掩护齐用,后排火炮有的放矢,与敌军左翼以火力相抗厮杀。
裴醉立于万军后方高地,俯瞰着这混乱的战局。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眸如暮霭暗沉,身着银白轻甲,身姿如山,风雪难撼。
自他手中抛出各色烟火讯号,那是给范则的指示,也是赤凤营所有将士的指引,仿佛随着那光芒的来处,便能带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范则根据那讯号的变化,不停地改换着旗语,与此同时,他的心也随之狂跳起来。
这不是老萧的布阵谋局。
莫非。。。
范则根本不敢深想下去,因为此时也无暇让他多想。
“副帅!”
千户自身后旋梯疾奔过来,扑倒在范则脚下,染了火炮黑灰和鲜血的头颅,沉重而绝望地沉了下去。
终于。
弹尽粮绝。
范则本能地望向那焰火来处,可那杳远的方向,并没有再投出讯号。
因为那座高土坡,已经被敌军的火炮击中,坡顶的冰雪瞬间土崩瓦解,倾塌而落,厚重的冰雪一瞬间将那延伸出的高地全都埋了起来。
正与敌军厮杀的林远山和萧秋月听见身后那撼天动地的巨响,猛地牵马转头,看见那轰然滚落的冰雪,一瞬,目眦尽裂。
“大帅!!!”
他们失声高喊,心中的惊怒忧惧无可对人言。
可就在这时,空中又接连响起噼啪声,像是垂髫稚儿手里的串鞭。亮闪闪的火树银花弹顽皮地在半空炸开,仿佛在嘲讽兰泞骑兵的久攻不下,又仿佛是在给遥远的副将报一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