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阻止疫病四散而圈村烧村屠村的,都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官僚。为了保住他们的妻妾儿女,才要牺牲他们这等草民贱命。
凭什么?!
愤怒在他们血液中自由奔腾,点燃了他们心底的所有不平。衣衫褴褛的百姓们不由得想起了他们手中被剥夺的钱财土地、和连年摧残他们生活的暴政。还有,他们本可以在家中安心养病,却被士兵押进了这伤兵残所,与他们圈禁在一起等死。
凭什么?!
他们无声地凝望着李昀,仿佛那就是罪恶的来源。
如今,那曾高高在上的李家血脉,被疫病拉下了神坛,与平民站在了同一处泥沼里,这落差让百姓多年敢怒不敢言的憋闷,终于借着寒疫的东风,引火燎原,群情激愤如炸了膛的炉灶。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校尉立刻将门口守卫的士兵调入内营,用钢刀铁剑指着那群手无寸铁,却红了眼的百姓。
他将李昀护在身后,咬着牙说道:“殿下,暂且避一避。”
李昀将苍白的手搭在校尉的侧臂,极缓慢地站在了那躁动不安的百姓面前。
青衣白袍,随风而起,那清贵里夹着两分渺然出尘清雅,直脊而立,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冷然睥睨一眼,声音清冷而威严。
百姓用沉默到令人心悸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李昀看。
在蚂蚁吞噬大象前,也是这般静默的倾轧。
他们虽弱小,可求生执念,比任何人都要更强。
李昀与他们的目光相接,片刻,轻轻挽起衣袍。
那手腕上的红痕狰狞地闯入百姓的眼底。
宛若被宣判了死刑一般,百姓们无助绝望而悲愤的情绪,无声地蔓延在整个营地间。
“这不是寒疫。”
李昀冷冽的视线扫过那为首的青年,声音微哑却不容置疑。
先是齐刷刷的静默,复而炸开了锅。
“这不是寒疫是什么?”
“这又是为了骗我们去死的新招数吗?”
“我的命好苦。。。我家里有老有小,我不能死啊。。。”
面对百姓的哭天抢地,李昀只是淡淡地重复着。
“本王说,这不只是寒疫,更是敌军的诡计。”
那掷地有声的话,带上了天生不容置疑的笃定,让不少百姓本能地闭上了嘴,用渴望求生的目光看着他。
“诸位久居河安,便该知道,赤凤营以护佑百姓为责,绝不会苛待任何人。”
李昀疏离威严的话语带上了一丝温和,如春风拂过这片荒芜死地。
“本王三年游历,见过无数官逼民死的惨状,可河安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本王听说,每年花朝节,赤凤营将士们都会携妻儿归家,邻里街坊也会聚首同乐;而一旦战事起,百姓无论手头拮据宽裕,总会将家中存粮贡献出来,交予后勤,为战士守城献出自己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