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翰林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就像犯人准备坦白从宽的样子,他想要和钟艺柠关系更牢固,就一定需要开诚布公。他的神色保持严肃,然后语速很慢说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
“是对不起我的事吗?”钟艺柠故作欢颜,到底不想把气氛整得过于严肃。
“那肯定不能。”索翰林否认。
“所以你道什么歉?谁还没有自己的秘密。”钟艺柠佯装毫不知情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
“你的感觉没错,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世。”索翰林开口道,这种坦白总比以后无意被她发现要好得多,“我的家境……其实不算差,我加入傀儡俱乐部,是抱着好玩的心态。”
做戏做到底,钟艺柠瞪了瞪眼睛,表现出吃惊:“你们家很有钱?”
“‘有钱’这个概念是相对而言,我的家境是殷实的那种。”索翰林小心回答道。
这家伙真是谦虚,钟艺柠想听他自己细讲,又问道:“认识你这么久,你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
索翰林边回答边看她有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他们都是医生,自己开的私人医院。”他省去了“连锁”二字。
“那一定很有钱,你从小是在优渥的条件中长大的吧?”钟艺柠想把他抛出的冰山一角全拉出来,“医院叫什么名字?”
索翰林见她没有生气,单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接着回答说:“要说有钱,恐怕还不能与你爷爷相提并论。”他顿了一下,没有躲避后面的问题,“叫‘协仁医院’。”
别人家的富二代喜欢争先炫富,或者像南柏岩一样声名在外、潇洒终日。到了索翰林和钟艺柠这里,反而极力隐瞒身后的背景,上一辈人辛苦打拼的事业,不是他们想要炫耀的资本。
“我说的这件事,让你吃惊吗?”虽然索翰林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这种表情。
昨晚钟艺柠刚知道的时候,别提有多震惊,她到此时才勉强消化和接受了真相。庆幸问到索翰林时,他的回答保守却真实,和自己了解到的信息一样。
“惊讶。”她客观回答,“你隐藏得很好。”
索翰林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是觉得内疚:“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应该让你知道。”
“还有?”钟艺柠惊讶,又一个意想不到。
他在脑海里曾反复演练过会在什么情景下和她坦白,潜意识想要再往后推迟,可是机会摆在眼前时,索翰林决定做个袒露负责的男人,不去遮遮掩掩,不再给她“意外”。
钟艺柠这回表现出的期待比刚才更真实许多。
“我是傀儡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上个月才正式退出的。”索翰林决定的事就不会遮遮掩掩,这件事他迟早都要面对。
钟艺柠目光直直盯住他,在心里消化这个没有半点准备的消息,他又增添了一个新的身份——她的前上司。对于这份坦白,钟艺柠很欣赏,不愧是索翰林。她无奈地摆了摆头,虽然惊讶,但是经历的意外多了,接受能力也大大提升。
“自从你加入傀儡俱乐部后,接连创下佳绩,在以往的傀儡成员中绝无仅有,那时候我就对你有了兴趣。”索翰林继续说道,回忆起故事的最初,“后来俱乐部接了南柏岩这场任务,长达半年的任务期,挑战难度很大,我不想俱乐部失去一位优秀的成员,正好也想借机认识你,所以就亲自下场,成为你生活中的朋友。”
他接近自己最完整的原因原来是这个,钟艺柠像局外人一样听着故事,再回想当初的细节片段。她一直是以惺惺相惜的同事身份和索翰林相处,那时要知道他是俱乐部创始人之一,相处时必然会顾忌三分。
“你是因为我才退出俱乐部吗?”她问道。
索翰林不置可否,相当于默认。
这是他为她做出的牺牲,他喜欢挑战喜欢体味不同的人生,否则当初也不会以创始人身份投资俱乐部,只是和钟艺柠相处后,有了于他而言更有意义的事。
“想想真有趣,你是为了俱乐部不失去优秀的队员才出现在我身边,结果现在俱乐部同时失去了两名优秀的队员。”当初他们俩分别以俱乐部男女组第一名著称,内部把他们的表现当作范本流传。
索翰林以现在的视角去回看从前的胸有成竹,深有感触:“有些事,人不信命不行。”经历过形形色色人的他,最初肯定自己是抱着为俱乐部考虑的态度出现在钟艺柠身边,他们兴趣相投聊得来,也没想最终会把心思放在里面拔不出来。
“还真是。”没有人比钟艺柠更信命数了,她相信是自己给家庭和父母带去厄运,还有与南柏岩的重逢,都是命。
“后来的发展虽然出乎我预料,但是我不讨厌现在的结果,再给我几次机会,我都不后悔当初的选择。”索翰林活得明白。
钟艺柠想了想,刚认识时,觉得他像另一个自己,再相处久了,认为他是更高版本的自己,她需要继续修炼才能达到他的成熟睿智。现在他们终于彼此坦白了身世,富二代伪装平凡人的套路仍然高度相似,不可不说,他们缘分匪浅。
“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接南柏岩的游戏。”她后悔了。
“每一场游戏之前,俱乐部都会对成员进行评估,当初派你进行这场游戏,是因为你的评估成功率在80%以上,是最有胜算的成员。我也看好你,并且十分期待这场游戏。”索翰林明里暗里帮助过钟艺柠多次,尽力帮她清除路上的障碍,“不想你的身世以及幼时与南柏岩有过交集这两个因素成为被忽略的重点。”
钟艺柠感觉自己愧对了俱乐部的信任,尽管理论上她算是顺利结束任务,代价惨重罢了。
“你说,如果抛开这两个因素,是不是我就不会喜欢南柏岩?”她忍不住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