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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似鸿说,“没什么东西,这里离北京近,安全,我就在这里做点小生意。”
安朴山笑着,“知道为以后打算,还挺有远见。”他把茶杯放下,“我放了你三个月的假,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商人之类的小打小闹,总归不是你的正经事,你也别玩过了头,差不多了,就交给手下人打理。你是要替我带兵的,龟缩在这种地方怎么行?只会消磨自己的志气。”
金似鸿乖顺地点头,“司令教训的是,等上了正轨,我就不管了,专心跟着司令走。”
“有什么麻烦的,要我帮忙直接开口就是。”安朴山对自己喜爱的手下,态度总是很亲切大方,在这种小恩小惠上从不吝啬。“不过我随时可能要你归队,你可不要延误了公事。”
“是。”金似鸿恭敬点头。他知道安仆山笼络人的手段,但并没打算借他的势力,这是他自己的事,他并不想多欠人情。
——
那日和杜兴廷谈过话后,杜恒熙就让小石头带了口信给刘安,接到消息,刘安干脆直接策马进了天津城,总算还知道乔装打扮,掩人耳目,没有闹到大张旗鼓的地步。
他和刘安约在华人界的一家茶楼,将杜兴廷的意思简单转达。刘安的态度很矛盾,他对杜恒熙忠心不假,否则也不可能一个口信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但要让他公然反对总统,他又有些生畏,搞不好举事就成了谋反。现在民国刚刚成立,虽然阳奉阴违,但口号喊得都是民主自由权利,如果处理不好,破坏共和,那是要背上千古骂名的。
赵炳均之前为了排挤安朴山,放权给马回德,把京内搞的一团乱,惹得民怨四起,安朴山借机称病离京休养,是在火中添了一把柴。各省督军都认为是赵炳均嗜权逼走了总理,十分不满,纷纷通电希望赵炳均将安朴山请回来。
但局势到现在这地步,还是少了一剂猛药,
杜恒熙也明白他的顾虑,并不要求他即刻做出答复,允许他再观望一段时间。杜恒熙只要看到刘安对自己的忠诚态度就够了。他知道,到箭在弦上的时候,刘安服从军令的本能会让他站在自己这边。
跟刘安结束会面,杜恒熙坐车从外头回到家,他把大衣帽子递给佣人,刚抬脚跨进大门,就听到二楼爆发出剧烈争执。紧接着砰的一响,房门霍然被拉开。
杜恒熙意外看到白玉良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杜兴廷紧随其后,一手捂着额头,头上赫然一个青肿大包,他抬手指着白玉良,指尖颤抖,“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白玉良面色铁青,脚步不停,一点都没把这种威胁当回事。杜恒熙在楼底下听了,也觉得这话简直孩子气。
见白玉良不理他,杜兴廷狠狠一拍楼梯扶手,铝制的雕花楼梯被他拍的一震,气急败坏地喊,“你想清楚了,不管你到哪里去,谁敢收留你,我就灭了谁的九族!我看到时候谁敢跟我作对!你是跑过一次的,那结果你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话点着了白玉良的火头,他猛地转过身,原本秀气的五官都狰狞起来,“你杀!你除了杀人还知道干什么!”
杜兴廷手指哆嗦,看架势仿佛随时要气得背过气去,“你不知好赖!我养大的你,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野狗叼走吃了。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穿,到头来我还要看你的脸色。你现在在外头的威风都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谁还会恭恭敬敬喊你一声军爷!”
“你养我是为了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白玉良大睁着眼,眼眶里瞬间涌上了眼泪,“是,我是不算个东西,我不能文不能武,做什么都做不成,除了生了张嘴吃闲饭什么都不会,我这么没用你还留着我干什么?还是我生来就是被你糟蹋的吗?!”
“糟蹋?好啊!”杜兴廷气怒到脸已经变形了,“所以这么多年都是一个糟蹋?我对你怎么样你一点情都不领吗?我他妈二十年养条狗都知道在我回来的时候叫唤两声,要钱给你钱,要当官就给你当官,我到底是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白玉良面上已经全是眼泪,话都有些磕绊,“你愿意救我,养我,我感谢你,你就像我父亲一样。可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你不知道,在军队里,不管我做什么,去哪里,别人都在背后笑话我,说我是废物,是兔子,除了在床上……”他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了下,还是没办法说完。
杜兴廷看他哭泣,脸色变了变,僵硬地放柔了语气说,“小白,你别怕,谁在背后嚼舌根,看我不打烂了他的嘴。要是军营里呆不惯,你就回来,这还不是你自己非要去的吗?我是糟蹋你吗?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白玉良仰头看着杜兴廷一会儿,他觉得杜兴廷实在是胡搅蛮缠,又无所不能到他逃不开的地步,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目之所及都是他的身躯覆盖下的阴影。
他精疲力尽地垂下头,像一只被拗断翅膀的金丝雀,什么话都没再说,身躯摇摇晃晃地踩着楼梯离开了。
杜兴廷见他还是走了,在楼上僵站片刻,眉眼阴沉,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白玉良甩了一记耳光,随后转回身,房门被重重关上。
等人走光了,杜恒熙才从楼梯底下交叉的角落里走出来,他以前总能听到杜兴廷和白玉良的争吵,已经习以为常。
不仅吵还会打起来,最厉害的一次,杜兴廷下令把白玉良在一间黑屋子里关了半年,那段时间,杜兴廷的脸上总带着抓痕血瘀,性情也是极度的暴躁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