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没有发动,小石头低声询问,“要是一直找不到呢?”
杜恒熙望着车窗外,露出一抹无所谓的微笑,“那就一直找,找到我走不动了为止。”
他要往金似鸿失踪的地方走,如果非要死不可了,也可以死在去见他的路上。他真爱他,只是从前不懂,有许多事情拦在前面。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放弃,没找到尸体就是一个好消息,他的悲伤抑郁等到了一切落定的时候再爆发也不迟。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永没有落定的那一天,那也好,遥遥的,总不至于是完全的绝望。
又呼出一口青烟,杜恒熙扭过头,面对着城郊浩荡无边的黯淡夜色,月影停留在树梢,“你说他如果没死,现在会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眼神幽远,杜恒熙又低声说,“他会不会很怨恨我?”
小石头转回身,背对着,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果然杜恒熙没有等他说话,用力吸了最后一口,随后手指一挥,把香烟弹出车,转回头。
深色车窗缓缓上升,遮住了男人的眼眉。
杜恒熙低声吩咐,“走吧。”
旅程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们必须改名换姓的逃亡。
原先的汽车太招摇,出城后他们就找了黑市处理掉,得了一笔现金。杜恒熙身上本来还有不少现钱,但现在钱币贬值的速度太快,昨日还能买一斤猪肉,今天已经连个馒头都买不起了。唯有外币是值钱的,可他又无法上银行通兑,就成了废纸。
抓捕的命令如影随形地追上来,他成了被全国通缉的杀人犯。
摊开一张小报,杜恒熙坐在街边的小吃摊上咬了一口油汪汪的炸圈儿,面前还有一碗洒了花生、芝麻叶、豆腐皮的咸豆腐脑。扫过时政新闻、八卦野史,小报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登了他的通缉令,照片很模糊,还是他刚上军校时拍的。
杜恒熙看到后,有条不紊地把报纸折好,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桌上,然后把桌上的软毡帽拿起戴好,压低帽檐,脸就藏在了阴影里,他转身走入人群。
回到下榻的旅店,杜恒熙先去找了小二,他从怀里取出药递过去,让其帮忙煎好再送上来。走上三楼,推开门,手里捧着的油纸袋里包了几个肉包。
到床前,小石头前两天突然爆发般的生了病,持续地发高热,请人看只说是伤寒,吃了药却怎么都不见好。为了给他治病,杜恒熙只能放弃山里的搜寻,住到城里。
“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吧。”杜恒熙给一个生病的人买回了肉包,因为觉得那闻起来很香,他喜欢街头便宜而花样百出的小吃。他不是个会照顾人的,缺少生活常识,不得不一点点的学习。
小石头靠在床头,嘴唇苍白地咬着包子,“爷,都怪我不顶用。”他十分惭愧,因为自己拖累了杜恒熙,心里越急病越严重。
“傻瓜,说什么呢,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杜恒熙皱着眉看他凹陷的双颊,喂他吃了东西喝了水。
本来开了两个房间,但小石头最近病的严重,杜恒熙不放心,夜里就在软榻上将就一下。
他素有失眠的毛病,睡不着,屋里有人就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后半夜,模糊听到外头传来一串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他踮着脚走到门边,开了个缝隙,楼下传来低低的人语,很快脚步声向上走了。
楼梯的转角间,模糊能看到深色警服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