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双喜被他吓得一怔,随即换上副郑重的表情,“老大你放心,对我还用说请字吗?有什么就直接吩咐。你不让我说的,我绝不多嘴,不该我问的,我也绝不关心,事非轻重我懂。你放心,人心隔肚皮,谁都可能背叛你,但我唐双喜不会,”
金似鸿看着他,黑瘦的小脸上,一只眼睛蒙着眼罩,仅剩的另一只眼仍然炯炯有神,不由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头顶,长叹了声,“哎,我欠了你只眼睛啊。”
—
眨眼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金似鸿果然没出现,杜恒熙被一干卫士簇拥着送上了车,手上拎了个小小的藤条箱,就算全部的行李。
车辆开出去,经过哨兵盘问,挪开路栅,驶离英租界。
杜恒熙一路正襟危坐,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等过了十字街,他才开始紧张起来。到火车站前,汽车会经过天津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路上不设岗亭,到处是乌合之众,各方势力互不相让,成日里争地盘打群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巡捕房也没有办法。
不过再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也不会招惹这样的军车。
当然事先约定好的就不一定。
忽然间,司机猛地踩下刹车,后座的杜恒熙因为惯性向前座扑倒,又重重跌回座位。
一众人朝前方看去,唯一的道路中央用沙袋垒出高高的路障,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辆刚刚停下,子弹就如疾风骤雨般从四面八方扫射了过来。司机一面缩着脖子闪躲,一面急打方向盘想要从旁边的小路拐出去。
然而还没等车子转过弯来,挡风玻璃就被击穿,一枚子弹打穿了司机的颈动脉,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溅了旁边的士兵一脸。
又是咻咻几声,玻璃碎裂,一车的士兵很快就死得干干净净,横七竖八地叠在车内。
杜恒熙挪开挡着头部的藤条箱,从车座底下灰头土脸地钻出来,他这个动作狼狈而不雅。所幸当刘安拉开车门找到他时,他已经保持好了姿态。
“军座您怎么样?”刘安把他扶出来,手很没轻重地抓了他那只受伤的胳膊,杜恒熙皱了下眉,但还是咬牙忍下来,没有呼痛,“没事,快走。”
弯腰钻进停在旁边的空车中,小石头是司机,一把人接到,就踩了油门,车辆飞驰出去。
杜恒熙心脏还在疾跳不已,他抬手抚了抚胸口,然后转身朝身后遗留的汽车看去。
他刚刚转身,就听见轰然一声炸响,身后的车辆爆出冲天火光,车身被气流掀翻出去,再重重落地,炸了个四分五裂,一股浓黑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散。
杜恒熙目瞪口呆,他转头看刘安,“这是你干的?”
刘安看着这一幕也吓傻了,一脸无所适从,“不是啊,我没想到啊。”
杜恒熙脸色白了白,脑子转一下,前因后果就联系了起来。他原先还在奇怪为什么金似鸿会没有看押着他一起走,安朴山把他带到北京又是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