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身体蹲在地上,认真地挑着虫子:“好了,这条手臂也差不多了!现在到脸。”
阿塞莉站起身来,腰刚到病床的高度。她举着针,对昏迷的巴德烈认真道:“如果我把你弄疼了,你要和我说哦。”
巴德烈的眼皮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下,好像听到了。
有人在拿东西扎他。
下手挺狠,感觉戳到肌肉了。
不会面瘫吧?
会不会吓到阿塞莉?
本来就没女人缘,面瘫了以后更没人要。
巴德烈已经很久没感觉到疼了,思绪也很久没这么活络过,之前就如同一个意志被囚禁的木偶浑浑噩噩走在干涸的沙漠里,很久很久。
他看到了很多画面,癫狂的、混沌的……盛大而绚烂,有如万万年那么漫长。似乎是那些虫子的记忆,又像是感染之下的幻觉。
总之,他快要被吸进去了。
直到熟悉而淡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是在响在了脑子里,在意识深处,如至高无上的君主,给他的灵魂下达了最直接的命令。
这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是久旱之下的甘露,令他神清气爽。
他想睁眼的。
可身体太虚弱,有些盛不住他那沉甸甸的灵魂。
如果人有灵魂的话。
如果人有灵魂,或许世上也有神明。可数百年来,神明聆听过无数虔诚绝望的祈祷,却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信徒们在血海中挣扎、淹没、沉沦。
但如果世上有神明,他也想祈祷一次——希望灯塔的大家都能活下去,希望这次任务顺利,还活着的人能一个不少地回家。
希望老大能找个对象,别整天跟和尚一样清心寡欲。
希望阿塞莉能好好地长大成人,拥有独当一面、保护自己的能力。
希望……
“巴德,你醒啦!”
一道闷闷的声音响在耳边,巴德烈眨动了下眼皮,面前还有多重虚影,天花板上的瓷砖从九个变成了二十五个,从二十五变成了四十七个……
还有几块碎砖挂在缝隙旁,摇摇欲坠。
幻觉吧。
“巴德?”
好像是阿塞莉。
耳朵像是隔着一层鼓膜,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难道神明听到了他的祈祷,但无法实现,所以临死前给他一点奖励?
巴德烈微微偏了下头,看见一个包裹严实的人趴在自己旁边,手里还拿着一根超长的针,怎么看都像图谋不轨。
“操——”
巴德烈猛一翻车,直接摔在了地上,刚刚“幻觉”里的那几片碎砖直接砸了下来,把脆弱的床铺捅了个对穿。
他呆愣半天,才心有余悸地扒着床沿,不确定地喊:“阿塞莉?”
“是我。”阿塞莉隔着面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