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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她到现在都没有亮明身份嘛。这孩子虽然迂腐,说的确实也对。她单独在这花园里替一个身份不明的外男包扎伤口,传出去只怕不好听。幸好现在四下无人,也还能遮掩得过去。
不料少年听她推辞,却板起了脸,硬邦邦的道:“你替本公子治伤,却只要这区区一枚锞子,是觉得本公子的腿就值这么点金子吗?”他难得出手阔绰一次,为的也是日后去找人道谢是有凭证可查,怎么这小婢还敢推三阻四的?
“婢子不敢。”秦羽眉非常配合地低头道歉,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是个娇生惯养跋扈惯了的富家小公子,连忙又道:“只是主子府上规矩森严,若是让她知道了婢子私下给公子治伤,只怕要责罚婢子的。”
她一边说着,还故意可怜兮兮地抬头望了少年一眼:“公子若是体谅婢子,还是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唉,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谁能想到这小子看着纯情软萌,内里却是个不好糊弄的?
那少年不由拧起了眉毛:“你是谁家的婢女?”
秦羽眉连忙低头:“婢子是镇国公主府上的。”
“那个永安公主,秦羽眉?”少年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神情。“早就听说她不守妇道,朝三暮四,想不到对下也如此严苛。罢了,你叫什么名字?可愿跟本公子回去?我瞧你医术不错,到我身边做事,我必定亏待不了你。”
少年一副老成模样,明目张胆地开始挖着秦羽眉的墙角。
要不是秦羽眉还有几分定力,这个时候只怕要忍不住自报身份了——这臭小子,居然敢这么编排她?
心里又有几分怒气:还不是夏侯璟那个混蛋,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他听着就舒坦吗?
“多谢公子,婢子不敢做背主之事,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婢子这就叫人来送您回去。”秦羽眉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现在也没兴趣跟这少年多说什么了,起身飞快行了一礼,就匆匆往假山外跑了出去。
哼,就让这小子在这里等到天黑吧!她才不要管他呢!
少年一个没留神就让秦羽眉这么跑了出去,坐在原地又追不上去,只得懊恼地一挥拳头。
罢了罢了,反正她一会儿还要带人回来的,到时候就直接让自家仆从把她带回去!
他好歹也是长岭梅家家主最疼爱的幼子,自幼便有神童之名。那个秦羽眉不过是个不受陛下注意的前朝遗孤罢了,自己开口管她要个侍婢,她还敢不答应么?
***
秦羽眉回到刚刚和孙远黛分开的小道上,想了想,又怕那少年的家人找过来时撞上她,再生出什么误会来。便提步往更衣处走去。
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过来寻她的孙远黛,两只红宝石耳坠子都已经戴上了,不由笑道:“找到了就好,不然岂不是可惜了侯爷的心意?”
孙远黛宜喜宜嗔地白了她一眼:“就你惯会笑话我。”又想起那天在公主府撞见夏侯璟表露心意,不由为这个好友生出几分担心来,扯着她往小路上走,低声道:“你和璟王……打算怎么办?”
璟王是夏帝的亲侄,一向得他看中,手中又握有重兵。这样一个朝廷重臣,皇室亲王,夏帝怎么会同意让他娶秦羽眉这个饱受非议的前朝遗孤呢?
更何况秦羽眉现在身上还有和呼察十六部的婚约在,而龙牙草原那边,听侯爷说呼察老王留下的几个王子正为王位打得不可开交,居然谁都没顾得上对秦羽眉的处置。
按理说若是那边撕毁了这婚约也罢了,可这样一来秦羽眉就成了一个被休弃的顺义王妃,再加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不堪流言……宗室是绝不会允许夏侯璟娶她过门的。
秦羽眉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他有心,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去。”
她现在的生存环境还算不上舒适,身边群敌环伺,还有大仇未报,亲事什么的,似乎还不在她的近期日程表上。
孙远黛没想到会得了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回答,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额头:“婚姻大事,你怎么还不上点心呢?璟王殿下一表人才,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赏花宴上就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嫁给他呢。”
秦羽眉得意地朝她眨眨眼睛:“她们想嫁,那也得看夏侯璟想不想娶呢。姐姐,觊觎永平侯的女子那么多,你可曾担心过?”
孙远黛被她说得面上一红,又有几分骄傲。“那倒是……侯爷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且说二人成婚这几年,侯府里就没有过一个通房妾室,就能看出许于飞对孙远黛的专一宠爱了。
“难道侯爷信得过,夏侯璟就信不过?”见孙远黛下意识地上了她的圈套,秦羽眉慧黠一笑:“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夏侯璟,说永平侯夫人信不过他的人品呢。”
孙远黛又气又恼,作势要抬手拍她,二人笑闹之间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凉凉声音:“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永平侯夫人,好兴致啊。”
来人是赵四小姐,此时正一脸不善地拦在路中央,不忿地看着孙远黛:“令妹的七七还未过,侯夫人就这样肆意笑闹,怕是不合礼数吧?”
孙远黛微微沉了脸。
她知道赵四小姐从前和孙凝霜交好,不料她今天会将这件事提出来,可究其根本,只怕针对的还是秦羽眉。
沁园门口发生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二,如今赵四小姐来意不善,只怕还是为了齐王。
“赵四小姐这话就不对了。我已是出嫁女,凝霜是我妹妹,未出嫁的女子丧事本不应该大办的,我在自家里素服哀容也就罢了,如今可是在长公主的园子里,我若摆出一副哭丧脸,岂不是给长公主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