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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向受夏帝疼爱的夏侯熙,犯了错都被罚成这样了。齐王生母早逝,他在宫中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这样的他,凭什么敢说能在夏帝面前一争高下?
他不像康王,有得宠的母妃,有显赫的外家,有得力的妻子。更不像宁王,有深沉的城府,有广泛的交情,有礼贤下士的姿态。
所以齐王只能忍,只能选择韬光养晦,只能暂且远离权力中心之地,转而在地方悄然扶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如果秦羽眉知道他的打算,一定会觉得听来十分耳熟--农村包围城市,根据地建设,不正是我兔当年玩儿过的嘛。
夏侯璟静静地看着胸中郁卒却不能痛快发泄的齐王,只抬手又给他倒满一杯酒,道:“天下之大,不平之处又岂止一个江南?你如今为了一地这般劳心伤神,换了十地、百地,又当何如?”
齐王苦笑一声,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恨道:“让我袖手旁观,我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以我一人之力,孤身奋战,也要试试到底行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孤身奋战了?”酒酣耳热,夏侯璟也觉得自己胸中有股豪情激荡,仿佛回到了当年深入北狄奋战厮杀的沙场之上。“五哥,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齐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一拍桌子,指着他道:“你别反悔!”
夏侯璟这才恍然大悟,再看看齐王那清明的眸色,就知道他刚才果然是装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侯璟破天荒地以下犯上,瞪了齐王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又来诓我……说吧,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齐王挑了挑眉毛:“父皇是不是把赵之敬儿子被杀那件案子也交给你去查了?”
夏侯璟下意识地点点头,可一看齐王那成竹在胸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你要对赵之敬下手了?”
秦羽眉曾把前任户部尚书的女儿托付给齐王照顾,夏侯璟也是知道的。
齐王从宽大的领口下抽出一本厚厚的账册,推到夏侯璟跟前:“这上面是一部分赵之敬历年收受江南官员冰敬炭敬的记录,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让父皇毫无疑心地看见它。”
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出面,可是夏侯璟可以。他就像父皇手中的一把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拿到这样的一本账册可非同小可,夏侯璟立即着人将其仔细收起,问他:“你从哪儿拿到的?”
齐王笑得很古怪:“你可以猜猜看啊。”
第一百九十章半夜混出城
帝京的夜色宁静深沉,这座九州大陆上颇负盛名的宏大都城,在夜幕降临后仿佛化身为蛰伏的巨兽,安静地隐匿于黑暗之中。
那些白日里交通纵横、人声鼎沸的街道,如今空荡荡的,沉默着延伸向望不见尽头的远方。偶尔会有打更人的梆子声敲醒这寂静的夜,却很快淹没在五城兵马司夜巡队伍整齐的脚步声里。
幽幽的夜风吹来,让藏身于城门下不远处的秦羽宸抱住双臂打了个冷战。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眼前高大的城门。城头上每隔三五步都燃着火把,在这浓稠的夜色里仿佛比星子还要明亮。
这座城门曾经拱卫着的,是他刻在骨子里,引以为傲的大秦。
而如今,它却像一只拦路猛虎,拦住了这个大秦皇室血脉的生路。
十五年前,他那传闻中惊才绝艳的姑母镇国公主,是不是就在这里大开城门,迎进了夏侯一族的龙旗,让大秦瞬间沦为过往,让高贵的大秦皇室沦为东躲西藏的丧家之犬?
她又是不是在这里纵身一跃,成全了自己身死社稷的美名,而让父皇成了百姓口中人人喊打的无道昏君?
秦羽宸轻笑一声,冰冷的笑意很快随着夜风呼啸着消散在远方。
卫峥看着立于众人身前,仰头不知在望着什么的秦羽宸,上前一步,沉声道:“少主,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再有半个时辰就是城门换防之时。”
秦羽宸应了一声,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公主府那边埋伏的人手如何了?”
卫峥声音越发冷冽:“死士已经到位。一旦城门生变,他会立刻冲进鹤羽楼,挑断秦羽眉的手筋。”
距夏帝遇刺已经过了半个月,夏侯璟虽然依旧还在大肆搜捕,可力度已然已经松懈了许多。
五城兵马司夜巡的队伍从一夜三换到一夜一换,警惕性和防备性都已经大大降低。
卫峥努力多日,终于买通了看守这座城门的一个小头目,只说自己是从帝京往龙牙草原走私宝货的行商,没有官府批准的通商文书,所以才被困在帝京不敢动弹。许了他十片金叶子,请他在今夜城门换防、守备最为混乱松懈之时放他们出城去。
虽说十片金叶子已经算是天价出城费了,可秦羽宸依旧没有低估夏侯璟的本事。
他派了玄陵卫中精心训练的死士,在日落前已经悄悄混进了公主府内。一旦城门这里出现任何变故,卫峥就会放起信号,死士就会齐齐出动,挑断秦羽眉的手筋。
夏侯璟不是自从龙牙草原上就一直护着秦羽眉吗?他倒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会选择回城去救下秦羽眉的手,还是执意要追击自己,害得心爱之人从此再不能用那双极美的手去拿刀救人了呢?
秦羽宸原本还想要看在表兄妹的情分上,不把秦羽眉牵扯进来的。可她实在是不知好歹,不光不肯助自己复国,反而还和大夏沆瀣一气,把他的相貌供了出去,害他迟迟不能回密谷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