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赐座……不对,我也没山鬼能坐的座,你就坐那边吧。”坐在尽头的野盛举起酒杯笑着命令道,几个卫兵从大帐角落搬来了一张小桌放在了宴席的最末。
基本上正好放在了张总兵旁边,几日不见张总兵看起来狼狈多了,嘴巴里塞着破布,身上沾满了泥巴和污渍,肩膀上还扣着一个碗,倾流而下的菜汤子流淌而下浸透了他布袍的胸口。
这算啥,试探?还是拿自己气张总兵。禄山一声不吭地迈着步子走到了小桌旁席地而坐,内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自己该说啥?表忠心?嘲笑张总兵?野盛身边的将领们都全副武装,真要动起手来胜负难测。
万幸的是禄山并非独自前来,他还带着堪称是‘怎么做食人魔’的活指南格拉布呢。
“吃的呢?俺吃得好好地叫俺们过来到底干嘛?”格拉布十分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这个时候还玩食人魔禄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下一刻他突然恍然大悟。
对呀!自己既然不好装人那可以装食人魔啊!
“老板,肉呢?酒呢?”禄山学着老铁牙那种不耐烦地口气也跟着嚷嚷了起来,“不是说有更好吃的东西吗?”
不出意料,野盛身边的侍卫和将领们立刻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禄山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恰恰说明自己的言行符合这帮人对食人魔的日常看法,食人魔就是这样厚颜无耻毫无礼数的玩意儿。
禄山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在耶提峰吃的那一个月的苦,要是没有耶提峰职业食人魔训练学校的优良教育,他肯定做不出食人魔那种浑然天成的无赖德行。
“肉正烤着呢,我也是一时兴起把你们叫来的。”野盛压根就没发火,只是饶有兴趣的指了下宴席正中的囚徒。“你要是饿得受不了的话就把他啃了吧。”
野盛说的当然就是张守珪,被提到的张总兵不屈地抬起头来,虽然嘴里塞着破布但还是凶狠的瞪视着坐在他身旁的格拉布。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禄山的满身肥油估计都会被片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战锤世界倒也确实有人会用眼神杀人,所以禄山只是自嘲一般的庆幸幸亏震旦人不会这门绝学。
“俺过来可不是为了嚼臭肉的。”禄山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一旁的格拉布也跟着一起不悦的嘟哝了起来。两个食人魔的抵触也逗笑了野盛和周围的将领。
“哈,食人魔都懒得吃你了!”野盛大笑着说道,而在他的笑声中,一个侍卫端来了一盘子肉食,野盛挥了挥手示意他把肉交给一旁的食人魔,禄山和格拉布随即用手指捏着慢吞吞地嘬食起原本给人类准备的吃食。
“烤的再大块儿点。给我去烤一整头牛去!”禄山和格拉布一起嚷嚷着三两下吃光了肉食,有的吃不吃可就太不食人魔了,不过就在这时野盛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他从头到脚观察着禄山,然后又敬畏地看了看禄山腰间别着的链剑,这一看不打紧,恐虐的魔剑闪烁着渗人的凶光,惊得他赶紧别开了视线。
“果然是梼杌之剑。”野盛慌乱地问道,和张总兵不同,野盛走近了就压根不敢看眼前的这个高大可怕的肉山,手也慌乱地在腰间乱抓,等到他回过头时禄山才意识到他下意识地在找自己的佩刀,不过意识到自己的慌乱之后他仓促的干咳了几声。
“是啊,就是俺宰了那头蠢老虎。”禄山说着瞥了眼自己腰间的剑,“这把剑有什么说头吗?”
“我在上阳的书斋里读到过这把剑,其剑以大魔之骨为柄,以大魔之牙为剑锋,以颅座之屑为剑身,业火锻造,血池淬火,凶恶至极。”野盛慢慢退了开来,小心翼翼地和这把凶刃让开了距离。“凡事万物无一可当其齿。”
“是吗?俺到还没正经试过。”禄山拍了拍腰间的巨剑。
“据说梼杌之躯也是依法锻造,坚不可摧,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他的?”
“简单,它的脸皮可没那么硬。”禄山咧开了嘴露出了自己的尖锐獠牙,锋利的獠牙上还沾着些许肉沫,“至少没俺的牙硬。”
野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丰富多彩,畏惧、厌恶、恶心以及惊喜同时表现在了他的脸上。食人魔从来不会关心别人拿什么表情看自己所以别人都会肆无忌惮的对食人魔摆臭脸,反正食人魔也不在乎。
“好,今天你敞开了吃,我的一部分部将会招待你,我还有事要早点歇息。”野盛强笑着说道,视线谨慎的躲开了禄山和他的那把魔剑,“明天就看你大显神威了。”
“好嘞。”禄山开怀大笑,但他毕竟不是食人魔,他大笑着闭上了嘴,低下头看着野盛和一半部将离开时脑子里也在思考着野盛搞这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野盛心里也没底?他这么好吃好喝供着自己恐怕就是指望自己能复刻血战梼杌的胜利,把他们的龙神给宰了?
得了吧,那可是昭明,锤三的最强领主没有之一,震旦的龙子之一,妈妈最爱的儿子,自己这身肥肉怎么会是那家伙的对手?
禄山冷笑了一声,这叛贼怕不是在自己快和昭明打起来之前心里也没底,所以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而且看他那么怕这把魔剑,也不知道这把魔剑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力量。
不过这倒省事了。他瞥了眼旁边在坑里生闷气的张总兵,他被关在在土坑的木笼子中,那破笼子自己随便打个喷嚏就能给吹散了架。
禄山的视线随即扫过了还留在营地里喝酒吃饭的部将和士卒……一共十三个人,八个守军五个部将,守军全副武装但武器只有刀剑,不足为虑,部将手无寸铁,人类赤手空拳的实力大概也就到高等孬不拉的水平。
正在禄山思索时士兵们又端上了一些菜肴,不过这些吃的毫无例外被格拉布直接抢走了。
“老大吃啊!”格拉布欢快地说道,而禄山接过铁盘的同时也想起来了——门外还有很多卫兵。野盛的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来他对自己的安全非常的小心,不过不知道随着野盛离开还有多少士卒守在这里。
一半?三成?就算只有三成的话大帐外也得有起码五六十人,而且他们全都端着长戟,对禄山来说十分棘手。
所以自己不能和他们硬碰硬,现在他们还分散在大帐四周,自己直接从帐篷另一侧逃跑肯定没事。禄山还记得帐篷四周都是荒地,野盛显然并不信任役农和鼠辈,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在他四周扎营。
那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救出张总兵,杀光在场的这群高等孬不拉,然后直接从帐篷后面冲出去夺路而逃,接下来就看谁腿快了。
想到这里,禄山偷偷深吸了几口气,开始了自己的小计划里最艰难的第一步:等待。
漫长的,无比煎熬的等待,现在才刚入夜没多久,役农们还在大吃大喝,士卒们也很警惕,自己直接跑出去凶多吉少,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深夜大部分人去睡觉时他才能更有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