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于三十七岁那年,而如今四年又过,我也已经是三十七岁的妇人。
周时已经嫁了人,夫妻和美,还有了身孕。
钱塘诸多故人,其乐融融,连凤柏年也时不时过来绣庄凑热闹。
没什么可操心的了,那一年我临窗刺绣,为周时腹中的孩子绣小衣,眼力已大不如从前。
耳边忽听有人在唤我。
抬头望去,眼前花了一花。
院里桂树飘香,我隐约看到李妈妈喜笑颜开的冲我招手:「快,妞妞,城里有花鼓戏,夫人说咱们收拾收拾去凑凑热闹。」
我放下手棚子,目光呆怔的看着她。
李妈妈嗔了我一句:「傻愣着干什么,周彦那小子也去,还说晚上顺便带你去看花灯。」
我脑子懵懵的,结结巴巴道:「真,真的?他不是最讨厌我了?」
李妈妈掩着嘴笑,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彦,少年模样,眉眼清亮,冲我勾起嘴角:「谁讨厌你了,讨厌你还答应带你去看花灯?傻不傻。」
他朝我伸出了手,少年眼眸漆黑,含着细碎的光,隐隐的笑意。
我笑了,站起来走出房间,秋风拂面,桂花飘香。
他牵住了我的手,深深的望着我,声音温和:「俭俭,走吧,阿彦哥哥带你去看花灯。」
我从他眼中,看到那个少女的影子,眉眼弯弯,如玉年华。
是了,没错,年少时的秦俭,终于如愿牵上了阿彦哥哥的手。
(正文完)
【番外:周彦篇】
太光二十年,七岁的周彦随父调任至棣州武定府。
印象中,比父亲官高一级的贺知州是个和蔼可亲的伯伯。
他笑眯眯的摸着花白胡子,朝周父揖礼客套:「哎呀周老弟,三月接到你的调令,左等右等,本府可算把你盼来了。」
周父吓得赶忙还礼,深鞠一躬:「贺大人,万万不可,劳您亲自迎接,小人不胜惶恐。」
周彦站在母亲旁边,看着这一番热络寒暄,心里对贺知州印象极好。
接风宴上,他见到了贺知州家的两个儿子和小女儿贺楚楚。
都是年龄相差无异的孩子,很快混熟了,玩成一团。
父亲的任职很顺利,没有任何刁难和地方官员所谓的「欺生。」
想来真如贺知州所说,上任同知大人因病逝世,地方盐粮,捕盗江防等问题无专人打理,武定府上下手忙,都盼着新任职的周同知早早前来。
周父自幼饱读诗书,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
河工水利,抚绥民夷等事务,处理的倒也顺手,只是巡视江防时,不知被谁挤滑了脚,摔了一身污泥,惹的衙门那帮捕快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