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州看了眼昭夫人,姜恒从车上拿了块糖,昭夫人作势要掴他耳光,姜恒只好赶紧放下。
项州便将百姓送来的粮食、钱与衣物都扔在了路边。昭夫人又吩咐姜恒:“将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扔下车去。”
姜恒不敢忤逆母亲,一一照办,昭夫人依旧让他穿着那破烂单衣,项州脱下外袍,给姜恒裹着,护送母子二人上了马车。
“耿曙呢?”姜恒见方才耿曙就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
“先走。”昭夫人吩咐道。
姜恒马上道:“等他!他不走,我也不走!”
昭夫人怒道:“他被我差去办事了,你不走就给我留下!”
项州说:“他马上回来,听你娘的,恒儿。”
姜恒上了马车,项州坐在前头赶车,马车到得半山腰处忽然停下,外头传来耿曙的声音,姜恒正想拉开车帘,却被昭夫人止住。
“找着了?”昭夫人问。
“嗯。”耿曙说。
昭夫人在车里吩咐:“多划几道,划满了,洒上蜂糖,扔在山下就是。”
“什么?”姜恒问道。
外头静悄悄的,不闻声音。
“没什么。”耿曙在车外答道,“你们先走罢,我一会儿就跟上来。”
姜恒听到耿曙说了话,便放下心来,项州又抖了下车缰,驾车下得山去。
耿曙站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面朝三名被斩断手脚、口中堵着布巾、奄奄一息呻|吟的地痞,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最后没有照昭夫人吩咐的办,只将这三根人彘吊在了树上。
马车又走得片刻,外头脚步声渐近,耿曙一个飞身上了车前。
“是你吗?”姜恒说。
“嗯,”耿曙的语气里带着少许轻松,答道,“我回来了。”
项州便将卫婆的骨灰交给他,让他抱着。
姜恒正想让他进来,闭目养神的昭夫人却皱眉道:“你就不能安分点?”
“平日里,天天念着想出门,”昭夫人说,“现在可算遂你的愿,房子烧了,管你的老婆子也死了,还不赶紧欢呼雀跃去?”
姜恒想起卫婆,又要大哭,昭夫人又淡然道:“等哪天我也死了,你正好与逃生子出门过节,就不要再回来了。”
姜恒被这么一说,顿时难受得要死。
马车外头,只听耿曙朝项州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项州答道,“听夫人的吩咐。”
一问一答,适时地冲淡了气氛,姜恒看着母亲,表情十分难过。
昭夫人静了很久,一口气喘不上来,竭力将喉头腥甜的血咽下去,良久,从牙关里挤出生硬的两个字。
“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