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许先前所言,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这位年仅二十九岁的天子,心里比谁都清楚,晋的天下,已走到头了。
姬珣将它依旧用黄布包好,看着姜恒将它收起,姜恒眼里已带着泪水,不知所措,问:“我得把它带去什么地方?”
“随你。”姬珣说,“若怕自己无法保住,也可将它找一处无人之地,沉入湖底,或一直带在身边。姜卿,答应我,用你的双眼去看这个人间。”
姜恒怔怔看着姬珣。
姬珣:“……大争之世,王道式微。五国之争,让天底下的百姓,陷入无休无止的战火,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将有人结束这个乱世。届时,你可将天子金玺,交到他的手中。”
姬珣叹了口气,起身道:“郢人偏安,梁人自大,郑人刻板,代人莽撞……”
“……雍人逞武寡情。”
姜恒听到这话时,眼泪已止不住地淌下来,这名天子虽被软禁在洛阳,却从未放下过守护天下之心。
“百姓啊,”姬珣低声说,“遭受这折磨太久了。只盼我看错了、想错了,五国中,若有人能继承这王道,这个人,不必是圣贤,因为人无完人。只要找到了,你便代我,授予他天子金玺,让他一统天下,重领这破碎的山河。”
“你答应我,”姬珣低声道,“答应我,姜卿,你们的路还很长。”
姜恒哽咽道:“是,吾王。”接着,他定了定神,又道:“我以性命护卫此物的周全。”
姬珣笑道:“倒也不必,归根到底,还是身外之物,又有什么比你们的性命重要?”
姜恒望向姬珣,姬珣又说:“便将它当作我一个最后的、美好的愿望罢。也许千百年后,世上不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
“一定会有,”姜恒点头道,“一定有!”
姬珣望向姜恒,微微一笑,说:“若没有,哪天你得了本事,不惧这大争之世的惊涛骇浪时,便拿着金玺,自立为王,也是不妨。到得那时,他们发现争得头破血流的‘正统’,竟是落到了你的手中,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姜恒:“……”
洛阳,城楼高处:
项州、赵竭与耿曙望向远方。
项州说:“我拿不定主意。梁军上将军是申涿,申涿自身武艺了得,手下死士如云。郑军则是太子灵亲自带兵,太子灵……罢了,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否成事。”
赵竭做了个无意义的手势,耿曙说:“他问你有几分把握。”
项州没有说话,寻常时候,刺杀一名将领已经极其困难,要非常小心,何况在战时,双方都严密守备的情况下?
“武艺再高,也是凡人,把握还是有的。”项州沉声道,“若罗宣在,又不一样了。”
耿曙没有问罗宣是谁,也没有奇怪赵竭与项州竟然认得彼此,他依旧在努力地想办法,至少得知姜恒与姬珣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他们双方会不会也想着刺杀对面将领?”耿曙提出了新的办法,先前姜恒所言给了他启发,“不必一举成事,通过挑拨来让他们退兵呢?”
赵竭摇摇头,意思是不可行。
“他们要打过来了,”项州说,“开始动了。”
赵竭掏出一个哨子,正要运劲吹响。
“等等,”项州说,“我忽然想起一事。”
“刺杀若失败,”项州说,“我也会千方百计,保住性命归来,届时逃离洛阳,成为唯一的结果,我记得进城的路上,经过了这么一个地方……北面灵山有一个峡谷,我们能不能试试这样?”
赵竭被这么一提醒,瞬间也想起来了,马上从墙上摘下来地图,铺在望楼的桌上。
耿曙说:“谷内道路狭长,易守难攻,确实是展开决胜的好地方。”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皱眉道:“可也有话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咱们手头的兵员实在太少了。”
赵竭沉吟片刻,再看项州,项州说:“不一定,如果刺杀能成,咱们还有胜算。”
赵竭两手朝中间做了个“倾覆”手势,又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诱敌的线,耿曙仿佛看见了希望,说道:“是,可以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