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衔月赶紧解释:“我力气很大的,真的。”
季明岑想去看梁衔月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是墨镜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不能从面前这个人捂的严严实实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
那只手一直伸着,季明岑最后还是在爬上来之前握住了那只手。
他刚一站稳,梁衔月立刻说道:“如果有人问起,你能说从来没有见过我吗?”
她循循善诱:“你也看到
很多人都在找我,是因为我惹上了麻烦。你是好人,把你卷进来我也很抱歉,但如果你也不想像我一样惹上麻烦的话,最好假装什么也不知……”
“好。”季明岑干脆地说。
梁衔月不确定他的保证是不是真心,打量着他的表情。面前的青年瞳仁颜色很深,嘴唇抿成一线,配着身上散发出来的内敛气质……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自己好像确实也在某种程度上耍了他。
“既然你没事,我还有活没做完,先走了。”
“哦……”梁衔月其实很想听他再保证一遍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又怕纠缠下去惹他更不高兴,于是干巴巴地说道,“再见……”
季明岑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梁衔月。
“需要我给你弄双鞋来吗?”
梁衔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上只穿着袜子,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叶。那只鞋为了迷惑追来的人,叫她扔到悬崖下去了。
她太紧张了,一直害怕自己的计划会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回到空间里后就这么穿着一只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忘了换一双新鞋。
这也是个好事。至少这场戏在这人面前也演得完美无缺。
“不用了,谢谢你。”梁衔月放松了一些。她有点相信他不会说出去了。
季明岑脚步匆匆的下了山,他不是敷衍梁衔月,是真的有事要做。季明岑不是临山村人,对这座山也不熟悉,要是他像这里的村民一样熟悉大山,就能选一条更安全的路到悬崖下去,不必冒险从崖壁向下了。
好几波人走过这条路,踩倒的草叶、折断的树枝,季明岑一路都循着来时的痕迹返回。
他回到原来那个围墙边,被他放在一边的农具不见了。季明岑从旁边的大门走进去,堂屋里坐着个只穿汗衫的大爷,他一见季明岑就皱起眉头来。
“王爷爷,我放在……”
大爷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你这是跑到哪去了!就这么把家里的锄头扔在外面吗?要不是我出去看,说不定这锄头就丢了,你知道我家这附近住的都是外边来的人,他们手脚不干净的!”
季明岑垂下眼睛:“我也是外边来的人……”
大爷置若罔闻,接着说道:“你看看,这菜地开到一半人怎么就能不见了,连声招呼都不打。那地弄了几天了,还没弄完,你一会还得用我们家的灶台给你妈做饭,眼看这又要天黑了,磨磨蹭蹭又是一天。今天又不能下种,耽误多少时间?”
季明岑默默地听着。等大爷发泄完怒气,他转身又去取了农具出门。
他不是临山村人,甚至不是安城人。他的母亲杨书兰再婚后搬到了安城,而季明岑在另一个城市工作。
去年冬天,继父去世了。等季明岑想尽一切办法来到安城,找到母亲以后才发现。
她疯了。
邻居有的说是因为杨书兰生病发了很长时间的高烧,烧坏了脑子。有的说她和继父的尸体一起待了好几天,受到了刺激才会失去神智。具体的原因已经无从得知,唯一确定的是杨书兰对待在原来的家里十分抗拒,会控制不住地跑出家门。
季明岑试着带她搬家,市里的空房子很多,尤其是高层建筑。可是即使搬了家,杨书兰仅剩的神智也分不清新家和原来的家的区别,她还是想跑出去,季明岑把门锁住,她就要翻窗。纱窗是锁着的,她就找来工具,想把纱窗砸烂,最后两个人只得又回了原来的家。
季明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他一刻也不敢离开杨书兰,物价又在飞涨,两个人迟早坐吃山空。
这时,他得知了很多人打算去农村谋生路的消息。在他们口中,洪水过后的农村有空置的房子,大片的土地,只要
肯花力气,就能养活自己。
季明岑并没有那么乐观,但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主意。他可以带着母亲在田里干活,农村既没有高楼也没有疾驰的车辆,危险性大大降低。而杨书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换一个新的环境也许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季明岑把家里带不走的东西低价换成了方便携带的粮食,踏上了去往临山村的路。
新住所的条件委实说不上好,他们这些从市里来的人住的是村里人不敢住的危房,十几个人住在一个院里。他和杨书兰来得晚,住的是没床没炕,原来专用于放杂物的厢房,窗户很小,屋里十分昏暗,好在是单独一个屋,把门一锁别人就打扰不到。
杨书兰的情况确实来了临山村以后就好了很多。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间小厢房里,如果季明岑有事出去,就在窗前放一张椅子,杨书兰透过窗子会看到倒塌的半墙,墙边长着一棵一人多高的杏树。
杏树先开花后长叶,刚开始长出的花苞都被晒干,落了一地。季明岑见母亲总盯着那里,找了一块破旧的帘子搭在树顶,虽然看着不太美观,但是树上的杏花终于得以开放,团团簇簇的一树白花,杨书兰能趴在窗边看上一天。
他们住的这个院里唯一的灶台被洪水泡塌了,没法做饭。这里的人弄来一个小炉子,点了些没人要的秸秆生火做饭。小炉子做饭很慢,等着做饭的人又多,有时候午饭做好了,一看时间,都下午三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