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背着右手看向洛基枢机。他肩膀上的维涅斯也同步眯起了猩红色的瞳孔。洛基枢机看了一眼维涅斯,残留着针线缝合痕迹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这家伙,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该说不愧是莫里亚蒂吗?这个罪恶的姓氏……”“你都了解什么?”“很多。”洛基枢机答道:“我知晓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秘密,甚至比你能想到的更多。“艾华斯……我再度重申,我不希望与你为敌。我知道,如果我与你战斗、可能我会被彻底毁灭,因此我们不如直接跳过这个步骤……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而我有问必答。“比如说……你作为环天司的碎片,被你的‘祖父’雅各布重新创造出来这件事。”——与其他人对艾华斯的称呼都不同。并非是模糊不清的“神圣实体”,而是指代非常清晰的“环天司的碎片”。艾华斯心中微微一沉。在之前的晋升仪式中险些被环天司夺舍时,艾华斯其实就差不多已经确信自己与环天司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了。而如今只不过从第三方视角再度验证了这个猜想而已。“……伱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艾华斯沉默了一会,再度看向洛基枢机:“他从你这里……都学了什么?”洛基闻言,笑容渐渐消散。他那头让艾华斯联想到煤气灶火焰一样的渐变色头发,突然开始无风自动。如同凝固、静滞的火焰贴图再度开始燃烧。洛基缓缓说道:“他从我这里,继承了我最重要的神秘技艺——我的观星密续。”“……观星?”艾华斯喃喃道:“适应道途的占星术吗?”他记得詹姆斯教授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写了好几篇关于星象学的论文。他在数学与星象学上的天赋很高,以至于艾华斯一度以为他是智慧与适应道途的超凡者。以他年轻时对星象学的狂热,特地前往教国学习更精深的知识倒也非常合理。“那是占星术的原典,当第二太阳破碎之时诞生的观测之法。我所知晓的诸多秘密,便是星星们告诉我的。“——星星告诉我,我将会在那一天遇到我命运的继承者。紧接着我便遇到了求学的詹姆斯·莫里亚蒂。“那时的他和你基本差不多大,大也大不了几岁。在此之前,他也从未接触过适应道途,甚至都还不是一名超凡者。但正如星星所说的一般,他很聪明、掌握的很快……他从我这里学习了三年时间,便掌握了精髓。“他从我这里学会了占星术,没事就会站在这里、陪我观测教国。虽然他并不是精灵,没有凝珀之忧,但也会热诚的帮助其他人、与我的追随者们一并进行受控之火的宣讲。”“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艾华斯插话道。洛基枢机答道:“问题就在于,对一名短生种来说……他掌握的秘密太多了、又太重了。他所忧心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但这算不得什么……作为一名占星术士,看到的太多能做的又太少、总有一天会适应的。”“但他没有。”“是的,但他没有。他看到了越多的秘密,就越是想要干涉世界。他从第十三圆环看了很多书,又拜访了许多老师。原本一年的留学时间被他再三延长、延长到了四年……寻求到了真正的知识之后,才返回了阿瓦隆王立律法大学,读完自己剩余的课业。“至少在那时,我只认为他将会给阿瓦隆带来改变。”洛基枢机的声音理性而平静,像是念诵稿件般平静,毫无怒火、甚至毫无波澜。“他离开我这里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那时的他兴致勃勃、满怀激情、博览群书,想要创出自己的一份事业。而我再度知道他的消息时,已经是二十年之后了。“——据我所知,是那个叫安娜·金斯福德的魔女改变了他。”洛基枢机毫不吝于分享秘密。这或许是因为他想要向艾华斯表露善意,也或许是每一个占星术士的共同点——因为知道的东西远多于自己需要知道的东西,所以一旦聊起来就会说个不停。这毫无疑问,是艾华斯根本无法获取到的情报。洛基所说的话,又与艾华斯已知的情报形成了印证——莫里亚蒂那种偏激的“提前之死与必要之恶”的理念,果然就是从受控之火继承下来的。但听洛基这意思……他似乎完全不认为自己的理念哪里有错。“……你说他在追逐你,而你将身不由己。”“是的。”“你的身不由己,就是去偷窃芙蕾雅的秘药吗?”艾华斯质问道。不管洛基是不是犯人,作为监控室老大爷的他都一定知道是谁偷了“时光之泪”。而出乎预料的是,洛基居然没有狡辩或是撒谎、而是坦然承认:“确实。”“……这也是,‘必要之恶’的一环?为了当选教皇,便意图使用时光之泪、甚至于谋杀主教来逼迫圣女凝珀?”“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听到这里,洛基突然笑了出来:“这便是你对我的不了解了。“——我根本无所谓教皇之位。诸枢机皆是牧者,牧者之首的名头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否认对纯白的攻击吗?”艾华斯问道。洛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头、没有回应。而艾华斯追问道:“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如果你真的继任教皇——你又打算做什么?“如果你真不打算与我为敌,那么‘我要做什么’的答案应该能告诉我吧。你说过的,你有问必答。”“——受控之火。”洛基枢机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要推行受控之火,拯救永恒教国;我要断绝精灵的传承,让精灵得到新生。“你也知道了,精灵的长生来自于凝珀的诅咒;若是真正治愈凝珀,精灵将会失去悠长的寿命、永恒教国也会因此而陷入混乱,最终随时光流逝而渐渐消亡;九柱神教会也会因此而失去根基。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比芙蕾雅更早,甚至远比任何人都要早……在我成为一名精灵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精灵永生的根源是什么了。“虽然永恒教国的名字本身就来自于永恒圣女这一传承、而非是教皇——但比起教国,我更希望最终存续下来的是九柱神教会。”洛基枢机缓缓的、一字一句的答道:“因为宽恕我罪孽的是司烛,而不是巨树;赋予我新生的也是司烛,而不是教皇。“我是司烛的信徒,而不是巨树与灵珀之子。精灵如何、巨树如何,都与我无关。我只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比起精灵,更倾向于教国;比起教国,更倾向于教会。你是这个意思吧?”艾华斯听明白了。洛基确实不需要撒谎——他的确是第五能级的奉献者,他的意志很坚定。他只为九柱神教会的存续与利益而服务……而永恒圣女是永恒教国的核心传承,代代相传并继任教皇。换句话来说,这些教皇始终是独立于教会体系之外的。洛基想要的,不是“一定要自己成为教皇”,而是“不让圣女继任教皇”。他知道凝珀的原理,因此知道它无法根治、也不能根治;而缓解凝珀的方案,就是“受控之火”……他自己也知道断绝传承不可能根治凝珀,只可能降低凝珀的概率。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将能够产生光明、却同时也会灼烧人类的火焰进行封控。这火焰正是“凝珀诅咒”本身。这就是洛基的奉献之路——为了教会与教国的存续,而让注定会凝珀的精灵尽早死去、从而不影响其他人。这正是……提前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