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落了一地。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将鹅卵石上被碾碎的花瓣洗得犹如新血。
顾离殃将外袍脱了罩住温幼清,抱着她进了湖上的亭子。
“先稍坐片刻,待雨停了些我再抱你回去。”
顾离殃说着,在温幼清身边坐下。
他伸手去握温幼清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顾离殃转眸。
细雨飘在温幼清身后,如同绵密的针一根一根刺在顾离殃的眼睛里。
他微微眯起眼,瞧着温幼清规整凌乱的衣裳,目光渐渐落在她指尖上沾染的一片绯色花汁上。
“那封信我看到了。”
顾离殃突地出声。
他嗓音尽量平稳,可温幼清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压抑的紧绷感。
她手指一顿,应了一声:“苍蓝送来的。”
苍蓝这次来信,主要是说“三月十五”这件事。
他们离京时是三月初,如今已进了四月。
三月十五,上京城附近方圆十里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上百件,苍蓝都罗列出来,送了过来。
温幼清昨日下午已经做了筛选标注。
顾离殃看着她道:“单从这件事情上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有一点,你兴许是没留意。”
温幼清默不作声。
顾离殃眸底氤氲着些许潮意,自顾自道:“二皇子府上的采买那日一大早去城南渔行买了一筐鳌花鱼。顾少峥三四岁时被当时的大皇子捉弄掉进湖里,被湖里一位后妃养的角鲛咬伤。打那之后,他就再不吃鱼,甚至对鱼类到了厌恶的地步。”
“他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二皇子府里的妃嫔姬妾也不敢冒犯。”
“可以让苍蓝再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查出往年三月十五这日,二皇子府和城南渔行可有联系。”
温幼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顾离殃抬手拂去她发丝上沾染的水汽,无声叹口气。
“今日一早我这边也收到了信。”
“赵氏暴毙之前,她身边的陪嫁丫鬟曾出府去过一家香料铺,那家铺子是云南侯府的产业,只不过云南侯府不善经营,将铺子赁了出去。这不过是障眼法,那家香料铺真正的主子正是萧邑。”
似是没有看出温幼清的淡漠疏远,顾离殃一边用衣袖挡在她身后,隔开被风飘进来的雨丝,一边说着自己所知。
“那个言末,自打西华山谷一事之后再未现过身。我派去西凉的人也传回了信,近半年,西凉国师闭关不出。”
“御鬼宗那里倒是真有个仇四,不过这人是黎堂主带进御鬼宗的,其他人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经由这些,几乎可以确认,仇四就是言末,而黎堂主,就是他的挡箭牌。”
“至于他和西凉国师的关系,还需进一步查探。”
顾离殃一句一句说着他的所知,可最终还是没换来温幼清的回应。
不知不觉,雨势停下。
温幼清当即起身朝外走。
顾离殃跟着站起来,伸手要抱她:“路滑,我抱你回去。”
温幼清脚下一错避开:“不用。”
顾离殃眉头紧蹙在一起,正要弯腰去抱她,忽然,他猛地侧转身将温幼清挡在身后,同时望向对面湖岸。
顾离殃陡然间目光如炬,神色冷厉。
整个人,如同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