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东城的酒吧一条街仍旧人声鼎沸,兼之出售廉价住房与平民小旅馆,周边环境称得上鱼龙混杂,目之所及全是各个年龄段的陌生脸孔。
顾雅筠戴着大大的口罩和渔夫帽从酒吧后门离开,满身弥漫浓郁的酒气。
脸颊依然红肿不堪,她回包厢的时候,虹姐听闻事情的前因后果,左思右想,劝顾雅筠息事宁人,终归盛微宁是程晏池的女人,而且监控肯定被处理干净了,也没人证。
再者,这件事是顾雅筠对盛微宁口出恶言在先,倘若闹大,得利的反而是盛微宁。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雅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以前她被人欺负,哪怕只是两句不好听的话,程晏池都会帮她摆平。
可而今……
枕边教妻?
顾雅筠感到天大的讽刺。
白彤在酒店,顾雅筠酒瘾犯了,也不愿意被她看见自己的狼狈,所以撒谎躲酒吧过夜。
缩着肩膀穿行人头攒动的巷陌,努力压低脑袋,她觉得自己似是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这念头令她惶恐,骨子里惊惧不安,好像染了很可怕的病毒,手脚无法自控地哆嗦。
如今这样荒诞可笑的处境,与她曾经自豪立足颁奖台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顾雅筠突然非常害怕,会不会这种痛苦的状态要伴随她一辈子?
经过巷口,迎面走来一对蓬头垢面的母子。
顾雅筠想往回走,她特别担心有人认出自己,可身后几辆摩托车接踵而至堵住了后路,她只好硬着头皮将肿起的脸蛋用大衣的立领遮住。
那对母子和顾雅筠的距离越来越近,外地口音。
“妈,您就听我的,虽然我不是你亲儿子,好歹同一屋檐住了二十多年,还能害你?”
“……不行,当年我做脑瘤手术是她给的钱,她救过我!我不能……”
“嗐,所以我才把您带过来,毕竟您是盛微宁的阿姨,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如今出人头地,您求求情,她一定愿意借钱!我明天去外交大楼找她!”
争执声钻进顾雅筠耳朵,她心底某根弦蓦地被拨动,弹得柔软的心室内壁一阵紧缩。
女人颤声哀求:“姜涛,你别这么欺负她,她从小可怜……”
“她小时候做的那些丑事,我门儿清,如果不借钱给我们,我全给她抖出去,看她身败名裂还怎么做翻译官,听说现在还是有钱人的女朋友。”
母子二人的争吵越来越远,渐渐被摩托车的引擎声淹没。
顾雅筠驻足原地,脚跟仿佛被胶水黏在地上。
刚才所闻周而复始盘旋脑海,她呼吸慢慢从急促变得悠长,全身血液却沸腾不息。
是盛微宁的穷酸亲戚!
一道白电猛然劈过大脑,顾雅筠终于找回丧失的神识快步往回跑。
本来打算认输,可终究不甘。
最初认识盛微宁不晓得她跟程晏池有首尾的时候,她就不怎么喜欢她。
明明是程家仰人鼻息的养女,身上却找不到半点落魄潦倒的感觉。
如今,她霸占程晏池,毁了自己后半生,甚至企图抢走自己的风光。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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