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来,他甘愿为我所驱使,所求的也不过你再见你一面。”
“人间难得有情痴,得了这样一片痴心,你竟仍旧不为所动,真可称得上一句——铁石心肠。”
洛越右手握住了竹笛,抿了抿唇,沉声回应道:“他这些年来助纣为虐,自愿为你所驱使,害了这么多人命,这笔账可不是用命抵就能算清的。”
“他害了人又怎样?”
柔和的女声虚虚实实,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让人摸不清其底细。
“他待你可是一片真心。”
“就算是你那心上人,也不见得有他这般长情。你心里也明白的吧?男人变心是迟早的事,他今日爱的是你,明日又如何不能爱上你的孪生姐妹?若你今日死在这里,他当然可以口口声声说着惦念你,然后找上一堆和你各有相似的女子,扯着痴心的旗帜,做着不忠的事。在心魔衍生出的幻境中,你不都看到了吗?心如针扎的滋味,好受吗?”
“但若是他死在这里……”
艳鬼娇滴滴地笑了一声,嗓音带着蛊惑般的甜美:“我可以让他永生永世只爱你一个人,成为你最忠心耿耿的傀儡。”
洛越抬起头,看到白雾深处的一抹纤细得可怕的影子,对方冲她远远行了一礼。
“不必了。”
洛越还了一礼,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抬步走去。
“我在幻境里看了这么多年的戏,见过不止一个对男人深信不疑的女子,她们一往情深、痴心不改,可最终无一不自尽而亡。”
“你真的想好了?”
“男人才是天生的骗子,他们花言巧语、三心二意,今日能哄得你心花怒放,与你海誓山盟,明日便能拉着另一个女子的手再诉衷肠,只留痴心女子在这条不归路上蹉跎岁月……”
洛越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断道:“男人,有那么重要吗?”
艳鬼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愣了一下。
“为什么女人就要把男人当作自己生活的重心、生命的全部?凭什么他爱我我就是幸福的,他不爱我我便是失败的?定义女人价值的准则为何要建立在‘拥有男人的爱’这个荒谬的准则上?女人是容易一往情深,又不是傻得要守着一地鸡毛的垃圾过一辈子。你在幻境中看到的种种,那些为爱自裁的女子,难道没有你刻意鼓动绝望的手笔吗?”
“祁岁究竟是为什么死的,你真的一点不清楚吗?”
艳鬼隐没在层层白雾中的纸片身瑟缩了一下,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被阮穆青扔进幻境的那个女子,那个万念俱灰之际仍旧救助了一只断翅飞鸟的女子。
她……是为什么而死的?
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过阮家人一眼,像一只被关进笼子、剪去羽翅的鹰,甚至不屑于对摧残、折磨自己的男人产生除厌恶和冷淡外的其余情绪。
死亡对她来说,只是解脱,是万般方法都尝试过后的唯一选择,是面对剿杀时仅剩的反抗之力。
艳鬼自诩擅长蛊惑人心,对于人间情爱了如指掌,三言两语之间便能将一对爱侣挑拨得如同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