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霎时簌簌掉落,船帆乍然收起,将被斩断数条触手的人鱼牢牢裹覆其中,同一时间内,岑今跃出宛如渔网收起的船帆,抓住麻绳于暴风雨中荡来荡去,三两下滚落甲板,背靠船舷稳住身体。
上方使劲力气旋转船舵方向的巫雨洁见状,探头嘲笑:“黄小毛,腰骨头可千万被摔折了,不然老丁得吃斋念佛三个月!”
岑今翻白眼,黄小毛什么鬼绰号。
巫雨洁哈哈大笑:“你关注点可真他妈有才。”笑得太得意,没注意当头一个海浪打下来,变成落汤鸡,噗嗤噗嗤吐掉咸得发苦的海水。
这回轮到岑今发出嘲笑了。
而被困住的人鱼因愤怒而将瞳孔、嘴巴和腮抿成一条直线,有沉闷的、人耳听不见的声音穿透空气,经过此处的海风被打碎,拍打上来的浪花被击碎成水滴,麻绳断裂,甲板出现裂缝,岑今似有所觉地抬头。
恰在此时,丁燳青挡在岑今前方,垂下来的唐刀刀身泛着一层凛冽的寒芒,下一瞬,那把唐刀倏然消失在眼前,化作流星、穿过人鱼的喉咙,将其钉死在桅杆上面。
悄无声息的攻击霎时化为齑粉。
人鱼扑腾着断尾和躯体,像被开膛破肚还神经反射甩动尾巴的鱼。
岑今抓住丁燳青的胳膊,看向他左手说道:“流血了。”
丁燳青垂眼,左手有鲜血掉落,不在意地擦掉:“不碍事。”
岑今看得分明,刚才人鱼用音波偷袭,丁燳青情急之下用左手帮他抵挡,然后才吞噬人鱼的声音。
岑今牵住丁燳青手指,在他手背落下轻吻:“谢谢。”
丁燳青只笑了一下,反手握住岑今的手,肩并肩靠着船舷,此时暴风雨更急、更猛,船只颠来簸去,犹如玩具被汹涌的波涛抛送着玩弄。
巫雨洁死死拽住船舵,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海浪,隐约瞧见一抹白影:“人鱼群来了,小心。”
三人屏气凝神,空气中危险的氛围紧绷,仿佛有一根针穿破沉寂的空气,刺破玻璃,砸落满瓶的水,战争骤然发动,无数的触手破水而出,音波编织成一张大网牢牢裹住船只,人鱼跳跃至船只甲板、桅杆,围剿岑今三人。
巫雨洁猛打船舵返回原方向,而后松开,抽出刀剑杀向人鱼群。
丁燳青松开岑今的手,踩着桅杆奔向上方,随手抓住一只试图解救同伴的人鱼的胳膊,面对面看向对方龇开的嘴巴,瞳孔分裂成两个,不消一瞬便吞噬人鱼的能力。
人鱼力竭,重重摔落甲板。
丁燳青抓住唐刀用力一绞,人鱼的脖子、肩膀和半个头颅都被绞成肉泥,抓住麻绳便将其拽向地面,卷起的船帆轰一下扬起。
暴风雨扬帆可想而知有多危险,船只差点倾覆,好在下一刻又被海浪打向另一边,颠簸程度比之前落帆更甚十倍,船上所有未固定的东西咕噜噜滚动,更多被直接跑进大海,连人鱼也不例外。
岑今被猛地甩出去,利用重力将自己反推回去,抓住麻绳绑住腰,反手劈向杀来的人鱼,滚烫鲜血洒了满脸。
船舵疯狂转动,打下来的海浪一重比一重高,狂风暴雨倾盆而下,雷鸣电闪劈下来,差点折断桅杆。
岑今高声呼喊:“丁燳青,快打手电筒!”
丁燳青踩着桅杆翻进望斗,对着茫茫海面打手电筒三下,而后跳下,直接被甩飞,好在岑今扑过来一把抓住丁燳青,两人紧紧相拥滚落一旁,不远处是虎视眈眈的人鱼。
还未喘口气,巫雨洁便在上方说:“看到灯塔——火光熄灭了!”
岑今深吸一口气:“我数123后,跳船!”
言罢便目光炯炯地盯着海面,默数触礁的时间和距离,猛然大喝一声:“跳!”
两人拥着跳下船,巫雨洁也跟着跳下,落入冰冷汹涌的黑色海水时刻,岑今张开薄薄一层重力,排开大量海水和下沉的重力,将三人稳定在海面,满头冷汗地对抗巨大的海浪。
下一秒,便听轰然巨响,扬帆的船只被海浪狂风拍碎在悬崖峭壁上,听力受损、无法辨清方向的人鱼来不及跳海,跟着被拍得支离破碎。
半小时后,岑今三人浑身湿透地爬上岸,丁燳青背着浑身发冷、僵硬的岑今。
岑今手脚无力,消耗精神力过度,毕竟是以超凡之术对抗整个大海的力量,犹如蚍蜉撼树,整个脑仁都疼得厉害,虚虚地趴在丁燳青后背上,好半晌都不想说话。
巫雨洁甩了甩刀剑沾到的水珠,小心保管好才有空拨开湿漉漉的头发,看向岑今说:“黄小毛,看来你也有成为病美人的潜质嘛。”
岑今恹恹地反驳:“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外号,渣女。”
巫雨洁见他还能反驳才终于放心,嘿嘿笑,眼尖地瞧见下面有一只受伤但活着的人鱼,急匆匆跑下去,抓住那只被困浅滩的人鱼。
这只人鱼忽略有些扁平的五官的话,还挺好看,皮肤苍白,尾巴像童话里描述的美丽。
人鱼一见巫雨洁便想开口攻击,巫雨洁眼疾手快地插进一把短剑,直接贯穿它的口腔,斩断其发声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