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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们之间那点棱角在无声无息中被磨平了,决战之时的并肩使得易生撞击的个性都变得不那么重要。许三多感受着手里的力道,有时候,男人还是得在打仗中成长,尽管他自己没那么成熟,但不禁有了些许感悟。
袁朗一直站在旁边,没有上前打扰,当看到许三多和吴哲摇摇欲坠的样子,出声提醒:“走吧,诸位。”
吴哲和许三多看过来,却没有什么直接的反应,成才问:“去哪?”
袁朗拍拍车:“去指挥所,然后送你们去军区医院。”
上车后,袁朗把楚成峰赶去当司机,让成才坐副驾,对剩下这两个明显对自己有疑虑的“伤员”,袁朗可谓是宽容大度了,一手提一个拎到后座上,又给许三多和吴哲扔来两袋水。
两人接过来,仰头便往嘴里灌,甚至因为喝得太急而撒了些到身上,这才恢复点精神,然而出于疲倦,他们都没注意到驾驶位上的另一位中校。
身体和心里都困顿,许三多坐在袁朗旁边,眼皮一点点往下耷。
楚成峰从后视镜观察,许三多比屏幕上看起来更小,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能想到这木木呆呆的小孩身体里能爆发出这么大能量?
他稳健地开车,不时向后投几眼,内有思量,在这种平稳的颠簸中,车内的众人都安静而疲惫。
演习一结束,袁朗又变回亲切的队长,他轻轻提起许三多的胳膊检查,又妥帖地放下。
许三多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此时,他如身在梦中,看什么东西都像隔着雾气,只觉得困得要命,脑袋便往一边搭。
袁朗撑住他脑袋,小声让楚成峰速度再快点,后者从镜中看到许三多的状态,问:“怎么回事?”
袁朗轻声说:“困了。”他伸手在许三多身上轻拍,又像是掸灰,“困了就睡吧。”
这句说给许三多的话声音太小,被掩藏在车轮碾压和引擎声中,吴哲已经靠着车窗熟睡,许三多的眼皮总在颤,睡也睡不安生,袁朗在心里叹了气。
到指挥所后,已经有辆医疗车预先停好,成才叫醒吴哲,拍了把许三多,没拍醒,再拍时被袁朗制止,后者一把扛起许三多,向成才示意上车。
许三多的梦中有震耳欲聋的枪声,细密的脚步声,而他在不断重复着下坠,成才和吴哲的背影总在前面,追也追不上,忽然,成才的身体砸到地上,许三多的心一颤,就要往前面冲,这时腿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当许三多抱着腿翻腾时,他听见有声音在耳边问:“许三多?”随即有一双手强行掰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腿便往上掰,轻轻安抚着:“忍一忍,深呼吸。”
当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过去,许三多像只脱了水的鱼,瘫着身子喘气,他意识到他在梦里抽了筋,把自己生生疼醒了。
他转头就看见队长的脸,对方见他清醒,安抚地问:“你怎么样?”
许三多没有直接回答,却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袁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放心,我现在不是你的敌人。”
许三多才轻轻叫了“队长”,他想支起身子给袁朗敬礼,被后者按着肩膀压下去,许三多身下柔软,正在微微摇晃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辆医疗车里,许三多环顾四周,看到成才和吴哲躺在不远处的担架上,这才放了心。
心一松,困意又袭来,许三多好像深陷那些无法让人安眠的战区,曾在凌晨或黎明之时被强压的困意再次如同潮水般翻涌上来,渐渐的,许三多的头又砸下去,迷糊中他听见袁朗说“想睡就睡吧”。
这句犹如指令般的话带给许三多奇异的安全感,他脑袋一歪,放任意识沉入混沌之中。
袁朗喃喃:“送你们去最近的军区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正好我老婆也在,她有经验,臭小子你可是有福……”
他絮叨的话说到一半,看到许三多早已紧紧闭上眼,不免哑然失笑,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心多少有点发软。
也许是放下心,这一觉许三多睡得很沉,人在睡眠时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或者说与现实的时间概念不同,当他醒来时,太阳明媚到直晃人眼,好像已经过了一万年,许三多闭上眼,也能感觉阳光在自己眼皮上跳。
身边有个温柔的女声问:“许三多,你醒了?”
许三多一转眼,看到唐梓欣,还以为是在做梦,刚下冷硬的战场,便看到温柔的红妆,任谁也难以很快反应过来。
看他这样,唐梓欣解释道:“你队长把你们送到医院,我就在这儿工作。”
许三多脸“噌”一下红了,他小声地叫人:“嫂子好。”
唐梓欣应下,示意许三多把胳膊递给自己,替他重新换遍药,那被刀尖划了下,伤口不深,但很容易感染。
她偶尔瞥见他另一只手紧紧蜷在身边,觉得很有意思:“这么容易害羞啊,是不是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谈过恋爱没?”
“没。”许三多本想问问成才和吴哲在哪,被唐这么一开玩笑,他紧张到忘了!
“那有喜欢的人吗?”
“没没没……”许三多磕磕绊绊地说,脸烫得快烧起来了,唐梓欣忍不住笑起来。
袁朗拿着苹果进门时便看到这一幕,那只圆溜溜、红彤彤的苹果在他手心里打转。
随着军靴踏地之声愈显,许三多和唐梓欣才看到他,许三多叫队长,唐梓欣轻轻喊了声老公。
袁朗一把把苹果扔给床上的许三多,苹果红得刺眼,在许三多怀里滚了滚,许三多盯着这只苹果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