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唐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屈指敲着桌,笃笃声也搅得揽清风和江允晟二人不得安宁,一时间气氛凝滞,陷入到了极尴尬的局面中。
三人各有各的打算和猜疑,却是一般的在意方小瓷,此刻更是不断思索揣度到底是何人所为,混着凝重的气氛竟有种诡谲的平衡之感。
而这种诡谲的平衡却陡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
……
派去搜查的属下几经查探,最后竟查得此事与明王有关。
“明王,竟是明王。”李安唐的神色愈发凝重,低着头不发一语,半晌站起身,与二人对视道:“此事牵涉甚大,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敢擅下定论。”
他二人皆以为然,虽不出声应和,却也是暗自点头称善。
“我准备亲自上京城查探,”李安唐朝揽清风看去,“小瓷身子尚未好全。你和袁清明留在这儿护她周全。”
小瓷是女子,身子骨柔弱比不得他,经不起半点折腾,须要细心看顾才是。虽然——李安唐的眼底隐隐有些阴鹫,却被层层遮挡住。总归也没有大的妨碍,数来也算是最佳人选,换作旁人反倒不够放心。
揽清风向来对他爱理不睬,眼下却不得不为着方小瓷顾全大局,也不说话,算是个默认的意思。
李安唐见他默认了,也就又转朝江允晟道:“江兄就与我同去京城,二人同行以防不测。”
江允晟点头应道:“也好。”
三言两语干脆利落地将事情分交明白,也就即刻开始行动了。李安唐吩咐收拾好些换洗衣物和银票,并叫牵了两匹好马,是要快马加鞭直奔京城的意思。
揽清风将这些瞧在眼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过分计较。而江允晟自是没有异议的,他倒巴不得早些到京城,好查明了真相,就可保方小瓷无虞了。不是富贵人家,也就没必要抬出一副受不得半点磨折的样儿,闹得没意思。
李安唐思虑后打算暂不将此事禀报母亲,上回的事就已经唬得她够呛,若再折腾上这一遭,哪还得了。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再去告诉也不迟。
拿定了主意,正翻身上马要疾驰而去。他后头却遥遥传来一阵呼喊,“安唐——安唐啊!”
他下意识回目一瞧,赫然是陈氏快步走来,边走还边唉声叹气,脸色难看的紧。
李安唐一惊,忙下马给母亲请安。陈氏摆了摆手连声叫免,脸上却没个好脸色,侧着身子对着他,爱理不睬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李安唐不解回道:“母亲平白说这话作什么?”陈氏长长吁出口气,没好气地说道:“真当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你又何苦瞒着我啊。”
陈氏微仰着头,目光远远掠过山脊直拱入云去,话里是毫不掩饰的质问:“难不成我闲了这么些年,你就真把我当成个老菩萨供着了?还是就当了个没用的老婆子?”
“因你还称我一声母亲,但凡我能帮上一星半点的,就绝不含糊。而你今日这般作为——”
李安唐忙连声认错道:“母亲,都是儿子不好,不该瞒着你独上京去。”顿了顿才又添道:“儿子也是为您着想,料想这一路奔波劳累,疲乏交加,若是您身子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陈氏如何不知道他为自己着想,只是恼他不顾自己身子罢了,也就半是心疼地回道:“既然知晓路途奔波,还纵马飞驰,刚刚才大好的,身子骨不想要了?”
李安唐生硬地解释道:“我的身子早已经好全了,上京一趟不妨事。”
陈氏一皱眉,给驳斥了回去:“不行。同我乘了轿子一起去,否则别想离开这儿半步。”话毕收了眼直盯着他。
而李安唐攥紧了拳头,嘴唇抿得泛白。
眼瞧着个好好的相互关切的事儿,局面竟折腾得僵了下来,江允晟忙出来打圆场:“伯母,安唐他的身子确已好全了。”而后给李安唐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但他也是,总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那这样吧,伯母你既然放心不下,就同安唐一同去。安唐你也消停些,就乘了轿子同伯母一起,左右也就那些脚程,差不离多少。”
陈氏本就是这个意思,放心不下,要一同进京面圣,也多一分成算。只是瞧见李安唐的做派,一时心疼便没顾上。如今江允晟一提,分明是打圆场的意思,她也就给个面子揭过去。
二人通了气,自是一齐朝李安唐看去。而李安唐这辈子没怕过谁,只单单拿母亲没法儿。说是讨嫌吧,真真儿为为了自个儿。但有时又实在叫他为难。这会儿子算不得大事,况且知道赶早赶晚并未大的区分,也就勉强点头应承下来了。
既是要与母亲一同去,不比男子利落,说走就走,正是那句、赤条条无半点牵挂。该带的琐碎物件,赏赐赠送的贵重物件儿,一样都不能少。李安唐自是一个不落全给备齐了,单这就又拉下了不少功夫。
更别提其他七零八碎的事儿,单提出来使不了什么晨光,可黑压压摞在一起,耽误下来的功夫叫李安唐瞧着都头疼,忙躲了闲避在一旁,正是眼不见心为净的意思。
他急得心里火烧火燎,面上虽是半点不显露。可陈氏是他生身母亲,哪里看不出孩儿的心思,看的可真真儿的,想的些什么自然也心知肚明。
她也着急,可急也急不来,若打紧上了京便即刻有消息,那她也不必如此费心,只放手让李安唐去罢了。可现如今,该少的礼数一个都少不得。
整整齐齐收拾妥备了,才算是真正上了路,离京城虽算不上极远的,可也定不能说近。只是拣着最近的路程,日夜兼程往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