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我。”“神”冷冷地打断了我。
我艰难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一定保守秘密。”
“现在,上楼,坐回你原来的地方……”
我仿佛被抽空了,意识、力量,全部被剥离身体,我木然转过身,靠在楼梯上,一步步往上挪,身体竟如此沉重,令我呼吸困难,举步维艰。上了七八级后,我不得不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吱嘎”,双耳又一次听见摩擦声。我扭过头,死死盯住那扇已有了裂痕的木门,几秒后,我感觉双眼花了一下,门被扭曲了,长方形的四边同时畸变,一会儿变成椭圆形,一会儿又成了平行四边形,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间,0:00。
我如行尸走肉般爬上一楼,瘫软在沙发上,我因自己的懦弱而羞愧、愤怒,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楚。”
我恍若未闻。
“楚!”
似乎是齐在叫我。
“下来吧。”
我下了楼,储藏室的门居然开了,我屏住呼吸,往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我整个人活了过来。
秦文坐在正对大门的椅子上,却没有看我,目光直视前方的白墙。他很虚弱,后背瘫在椅背上,额头上有一层汗,头发、领口都乱了,就连身上的白大褂,也多了一些皱褶、灰尘。和两小时前相比,秦文显得失魂落魄,好像一下子老了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也没有受伤——他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对,但这太正常了,甚至可以说,如果此刻他精神正常,那才是不正常的。
齐站在秦文身边,医学顾问则不见了踪影,在储藏室靠墙的位置,石墨信标依旧被白布遮盖得严严实实——白布的位置、形状都有些改变,显然刚被动过。
齐走到我身边,把我拉进隔壁房间,对我耳语道。
“放心了吧,刚刚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
“怎么回事?”
“今晚,医学顾问向秦文传授了29KB的知识信息,这些知识,足以让他成为这个时代的神。秦文非常激动,一度怀疑我们是外星人……然而事情坏就坏在这里,秦文求知若渴,23点50分,本该结束见面的时间,但他一直在追问几个技术的关键细节——事发突然,秦文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为了确保安全,保证医学顾问准时返程,无奈之下,我们对他用了短效麻醉药……”
“你们麻醉了他?”我有些惊讶,在印象里,秦文一直是个沉稳、睿智的人,他居然会失态,可想而知,这一晚,“神”带来的知识是多么震撼、颠覆。
“是的,你放心,秦文没事,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刚刚说服了秦文,让他竭力利用这些知识造福人类,不必继续追究我们的身份。”
我点点头,问:“医学顾问已经走了?”
“是,秦文麻醉后,医学顾问就进了信标,返回了未来。”齐说,“整个跃迁过程,秦文都处于麻醉的昏迷状态,没有丝毫意识。他现在还处于短效麻醉后的恢复阶段,10分钟后才能基本清醒,我再跟他聊一会儿,然后送他出门。”
果然,五六分钟后,秦文缓了过来,他的呼吸很慢,很深,每一次呼气、吸气,都像是要把所有肺泡填满,再彻底排空。又过了10分钟,秦文站了起来。
“我送您回家吧。”齐说。秦文点点头,走向楼梯,他的脚步有些迟钝,但依旧稳定。上楼时,秦文没有去扶身侧的扶手,双手始终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我仰着头,目送他上楼,洁白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瘦削高大。临别时,秦文转过身,一字一顿地对齐说:“尽管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但是,谢谢。”
齐微笑——尽管戴着口罩,但依旧能看出嘴唇的轮廓,说:“再见。”
秦文又转过身,用同样的语速跟我说:“你放心,我会治好语冰的病,他们给了我这个能力,我有这个信心。”
这句话宛如仙乐,我的一颗心几乎从胸腔里蹦了出来,一晚上的紧张、疲惫一扫而空。是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秦文、齐,两人的身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哽咽,用力点头:“谢谢。”
“你应该谢谢你的朋友,还有你朋友的朋友。”
“我开车送您吧。”我对秦文说。他却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走。”我有些失望,我宁愿他像上次一样,说“你上我车,我在路上和你聊”。秦文走到车边,将手探入口袋,摸索钥匙——先是上衣,之后是裤子,把钥匙放到眼前,一把把寻找,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汽车一连熄火了三次,这才跌跌撞撞地启动了,两秒后,双跳灯居然闪了起来。今晚的“神启”摧毁了他原本的精神世界,而重建的世界尚未打完地基。我心情复杂,有些同情秦文,但更加羡慕、嫉妒,忽然,我的肩头被拍了一下,是齐。
“回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