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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底线（第1页）

齐对我说完这些话后，便冷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推门而去，当路过停在院子里的汽车时，他停下脚步，往车窗看了一眼。当看到后座上那把电锯的一刻，他惊讶地扭过头，死死盯着我，目光令我不寒而栗。

很显然，他认出了电锯，看来这样工具很有生命力，一个世纪后依旧没有被淘汰。我苦笑，想说那是用来对付杀手的，但又觉得毫无意义。

齐打开车门，发动了汽车。我一惊，但已没有力气也没有机会阻止，只能仰面躺在沙发上，休息了半晌才调整过来。接下来，我决定去睡觉——如今我的身体、精神都到了崩溃边缘，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等睡醒再说。我躺下后没能立刻入眠，大脑一片混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也无法确定，留在脑海里的许多念头到底是我的胡思乱想还是做梦。

就当是梦吧。这些梦自然与齐有关。

在第一个梦里，齐掰开我的嘴，喂我吃下一颗圆圆的“糖丸”，这糖丸是红色的，很甜。“你不按时来我的世界，这颗药就会让你肠穿肚烂、生不如死。”

显然，这个梦脱胎于我少年时读的武侠小说。

在第二个梦里，齐居然绑架了我的父母，把他们带去了未来。“你不来，他们会死。”这一次我表现得很硬气，居然学汉高祖刘邦的口气说：“我爹就是你爹，请分一杯羹。”齐目瞪口呆，举手认输。

最后一个梦里，我战胜了齐。我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一个满溢咸菜味的农村地窖，并在齐的返程之夜伏击、消灭了他，用的是电锯。我把他的义体锯成了碎末，只留下脑袋，我问这颗脑袋：“你服不服？”

我从梦中醒来，认真思考这些梦的可操作性——主要是第三个。显然，除了之前我知道的那些信标外，齐还定制了更多的我不知道的信标，以及准备了更多住处，找到它们、找到齐，就有逆袭的希望。我还意识到，齐义体受伤的问题，似乎有些严重，引发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危及生命，否则他不会那么着急离开。

“趁他病，要他命”，这一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为此我又买了一把电锯。

中午时，我一连打了两个电话给秦文，但他居然关机了。

秦文正和齐在一起？——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

我孤立无援，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继续通过信标寻找线索，果真有——我从三百公里外邻省一家石墨加工企业打听到，十来天前，有一位出手阔绰的客户加急定制了四具“石墨棺材”，但没有发快递。这位老板是亲自开皮卡车上门取货的，我用金钱攻势，问到了皮卡车的车牌，但很快发现，这辆车去仓库提货时，用了假牌照，明显早有准备。

我找遍所有的关系，依旧无法查到这辆皮卡车的轨迹，最后只能咬牙放弃。

这也意味着，我找不到这四个信标中的任何一个。第二天，我换了个思路，试着去找齐——这更难，齐前一晚开走了我的车，但立马拆掉了行车记录仪。在一座数百万人口的城市或者更大范围内去找一辆车、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23:00。

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面对客厅的墙壁发呆，从身体到思维都已完全麻木。我找不到信标，找不到齐，联系不上秦文，再过一个小时，齐就要回未来了。一想到这一点，恐惧、愤怒便涌上心头，他凭什么认为我会服从他的安排？

他究竟会用什么手段威胁我？我咬牙切齿，拳头一下下砸向坚硬的桌面，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要如何击败齐，阻止他再度降临？如何阻止“七伟人”计划？我一介凡人，如何与拥有过往记忆和未来知识的“伟人”为敌！我已近绝望，瘫软在沙发上，茫然看着面前的挂钟，嘀嗒、嘀嗒，指针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外面响起几声刺耳的狗吠，我更心烦意乱了。这狗的主人我知道，是个丑陋、半秃的胖子，住在后面的12号别墅，这也不是他家，只是养情人的“爱巢”。这胖子很可憎，隔三岔五酒醉后大吵大闹，纵容狗四处便溺，和我父母也吵过两次，我也不止一次想揍他一顿了。

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揍他一顿又何妨？

等等……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从脑海里冒出，瞬间茁壮生长，变得坚不可摧。它支撑起我，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大门。

我决定去犯罪。

是的，犯罪。只要我犯了罪，人生履历里多了污点，拘留、坐牢个一年半载，齐成为伟人的道路就几乎断绝了吧！这是从源头上让齐失去取代动机的做法。除此之外，拘留所和监狱对我来说，也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吧。

这绝不是上策，但已经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自救办法——至少，比失去身体，成为元宇宙里意识残缺的DPC要好一些，更比死要好。毕竟，让我的“灵魂”进入元宇宙，也不过是齐的口头承诺而已。

只是，如果我犯罪的话，多半会失去语冰吧，她一定会很失望……但至少，我犯罪、坐牢，不会让秦文的身份败露，她能好好活下去，等到特效药的问世。

我的意志坚定了一些，颤抖的双脚也稳定起来。我抬起头，推开门走了出去，迎着小路中间闪烁着红灯的摄像头，径直走向12号别墅的大门。

这胖子蛮横、可恶，最近几年，他带进这别墅的女孩有三四位，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可能还没成年——把这么一个人选为“受害人”，至少，可以让我无须过心理建设这一关。

当然，我不是去杀人，也不是蓄意伤害，我还没那么蠢。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致人轻伤，拘留数月至数年——这才是我的计划。我很快走到别墅大门口，院门居然没关，前院里栽着一些植物，影影绰绰的，一旁的狗舍里，一只半人高的黑背狼狗弓下腰，对我发出低低的吼声。幸好，它被铁链拴着，只能叫唤。

“狗东西，出来！”我毫无顾忌，走到门前大骂。

“谁？干什么？”

“你家狗一直叫，你不管吗？”

“关你什么事。”

“你有种出来！”

这家伙色厉内荏，并不露头。我既然抱定了“寻衅滋事”的想法，索性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咔嗒，断裂的声响让我愣住了，眼前三米宽的木门，居然被我一脚踢开了。

这别墅是中式风格装修的，木门虽然厚重，门闩却很脆弱，以至被我全力一脚直接踢断了——客厅里没开灯，墙上挂了几张颇有意境的山水画、字帖，摆了一张颜色素雅的古琴。几秒后，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白花花、赤条条的臃肿身影冲了出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你……你干什么？”

我不说话，向前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