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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彩虹（第5页）

“你还要学习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行为习惯：要看大量的纪录片、新闻；跟我出门，吃饭、购物、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毕竟一个世纪后的世界，和你现在身处的世界，天差地别。你能想象一个清朝人穿越到现代吗？就是这种感觉，你必须熟悉、习惯我们的生活方式，否则做任何事都会显得不正常，处处像个异类。”

我点点头，旋即想到，对一个世纪后的未来，我确实所知甚少——之前我和齐聊天时，也听他说过一些科技、生活的细节：像动脉静脉、毛细血管一样连接城市每一间房屋的物流管道；智能伴侣、人造子宫带来的婚姻和生育革命等，但这些只是太仓一粟，是“一斑”而非“全豹”。

“你能简单描述一下，一个世纪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跟我们现在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出乎意料地，齐沉默了，他低下头，目光聚焦在交握的双手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在思考、组织语言，于是耐心等待。齐抬起头，认真地与我直视，说：“我们的世界，或许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嗯？”一瞬间，我的大脑里浮现出无数可能性，这些想象大多源于那些废土、末日题材的游戏、电影，“怎么不美好？”

“很复杂。无疑，我们的科技比你们进步了许多，但在道义上，人类从未有过长足进步，老龄化、贫富差距、阶级固化问题愈发严重。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世界，正在进行战争……”

战争？我有些窒息，爱因斯坦说过，他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会用什么武器，但第四次世界大战，人类的武器很可能是石块与木棒……在这个时代，核战争已足以让人类文明倒退到石器时代，更何况一个世纪后的未来。

“战争波及了哪些国家？”我问。

“全世界。”但齐很快便说，“放心，没有热核战争，也没有更具杀伤力的正反物质、暗物质武器被使用。”

我更困惑了，但齐很快打断了我：“关于一个世纪后的世界，这个话题太大了，意识共鸣的时间有限，这些，等你来了之后，可以慢慢了解。现在，我有更重要的问题问你。”

“嗯。”

“你这两天跟语冰见面了吧，她的病怎么样了？秦文有没有对她说什么？”

我愣住了，齐怎么忽然关心这个？要知道，这一切的希望，支撑这希望的知识信息，原本就是他带来的。下一秒，我反应了过来：齐并非怀疑自己，也并非怀疑那个分子式和药物制程，他怀疑的对象，是秦文。

“你怀疑秦文？”我问，“你们没有谈妥吗？”

“谈妥了，但人性复杂。”齐说，“现在，秦文至少掌握了四种足以改变世界，让他被奉为‘神明’的医学技术……我担心，他会不会把宝贵的时间精力，放到并不能带来太多名利的一种罕见病的药物研发上。当然，我认为他是值得信任的，问你只是以防万一。”

我的心跳放缓了一些，说：“从昨天开始，秦文给语冰换了一种替代药物，这种药是治亨廷顿舞蹈症的，秦文还告诉语冰，针对她的病，有一种特效药即将进入研发阶段，语冰的心情很好。”

齐点点头：“那就好，下一个问题，之前，我们的仇人，那位董事长坠楼的事，有官方调查结论出来吗？”

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没错，仇人是齐杀死的，但在这个世界，他就是我，即便东窗事发，也由我承担一切，而非他。齐是在关心我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齐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我是担心，万一我在现场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痕迹，那你降临我世界的事，就必须延期。毕竟你一旦被列为命案嫌疑对象，那忽然失踪一周，是存在巨大隐患的。”

我点点头：“不用担心了，前两天公安出了公告，意外坠楼，排除他杀……你做得很完美，怎么做到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否则只会带来额外的心理压力。下一个问题，你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奇怪的人和事？我几乎一瞬间，便想到了彩虹，毫无疑问，这个蓦然出现，来去如风的美丽少女，便是我近日遇到的最奇怪的人，我刚想开口，但忽然犹豫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犹豫从何而来，或许只是直觉，或许包含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因素。我露出微笑的表情，说：“最近这段时间，我遇到的最奇怪的人和事，不就是你吗？”

“除我之外呢？”

“除你之外，好像一切都挺合理，至少在科学能解释的范围之内。”

齐点点头：“那就好，至于降临的事，你必须永远保密。我知道，你是个善于保守秘密的人。”

“可秦文，他未来几年，发表的论文……不会让人怀疑吗？”

“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这会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开始，秦文发表的论文，只和他的专业方向——脑科相关，这些知识值几个诺奖，但还不足以颠覆世界，三年后，他才会跨越领域、发表那篇最重要的论文：《衰老的分子学原理与延缓衰老的基因疗法》，那个时候，你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会切断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并删除时空坐标数据——数据一旦被粉碎，我们两个世界，将永远失去联结的可能。”

“如果秘密提前泄露会怎样？”

“好一点的结果是，我提前切断通道，你无法实现对我的承诺，也无法得到我的回报。坏一点的结果是，通道没有切断，你们那个世界，所有的国家、政权，会争相和未来文明接触、联系，毕竟谁得到未来的启示，谁就能瞬间全球制霸。世界陷入混乱、动荡、战争。最坏的结果是，这个秘密，在我的世界也被泄露，来自未来的野心家，会发动对你们的入侵、殖民战争。”

入侵，殖民？侵略者、殖民者是来自平行世界的未来的人类？我有些窒息，但冷静之后，我意识到这绝非危言耸听，甚至，是天经地义。

人类最危险的敌人，从来都是人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