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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祖冲之1号（第1页）

降落在村部空地前的军绿色直升机似曾相识，村里的男女老少以为军方又要来搜捕间谍，纷纷围了过去，我和曹皮皮也前脚后脚到达跟前。从机舱中出来的正是久违了的金院长和宋博士，他们也正是专程来探望我俩的。

我的心脏像雨后的泡泡一般剧烈地跳动起来，曹皮皮也显得异常激动，脸上隐隐约约泛着红光。我们相互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同之前一样，曹村长将他们请到了村部里。金院长和宋博士刚刚坐下，曹皮皮就迫不及待地问：“大量子找到了吗？是在哪里找见的？”

出乎曹皮皮和我的意料，金院长摇了摇头说：“大量子至今没有下落，我们没发现任何同它相关的线索，它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

我和曹皮皮面面相觑，不解他们此行的目的。金院长看出来这一点，对我们说道：“或许大量子从截获到的各种信息中知晓了我们正在不遗余力地搜寻它，它因此变得小心谨慎，打算长期蛰伏起来，等我们变得麻痹大意时再重新行动。”

“那该怎么办？”我忧心忡忡地问。

金院长回答：“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只能改变策略，一方面将搜寻大量子的行动由中短期的行动变为长期行动，另一方面还要着手实施B计划。”

“B计划？”我和曹皮皮都深感好奇。

金院长点点头说：“鉴于搜寻大量子的实际困难，我们得考虑这样一种情况，当然这也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那就是如果始终都找寻不到它，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它打算潜伏三五年再突然行动，引发核大战，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和曹皮皮从未将事情往最糟糕处想过，因此当金院长突然如此发问时，我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稍稍平静一些后，我认真地想了想说：“要避免出现这种最坏的状况，最好的法子仍是尽快找见大量子。俗话说夜长梦多，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金院长和宋博士肯定地点点头，金院长大声说：“说得很好！别看你年纪小，可是你很有战略眼光。没错，夜长梦多，在寻找大量子这件事上我们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我们就越被动，全人类所承担的核袭风险也就越大。

一方面三五年的时间会让人们彻底忘记大量子的存在和危险，容易生成安保上的漏洞；另一方面，在如此长的时间里，大量子会进一步熟悉人类的网络通信以及军事禁区的分布等各种信息，并且有足够多的机会物色到那些具有反社会和反人类人格的人充当帮手。”

曹皮皮使劲挠了挠头问：“可是我们该如何寻找大量子呢？我们总不能把贺兰山，把全世界都翻个遍吧？”

“没错，我们没法子把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城市都扫描一遍，这样的人海战术耗费甚巨却收效甚微，所以我们才着手实施了B计划。所谓的B计划就是以夷制夷，也就是利用量子计算机来搜索大量子。”

我和曹皮皮不解其意。

金院长说道：“利用人海战术寻找大量子基本上已经被证明是无效的，我们得借助于电脑，利用信息化的手段来进行搜寻，这样才能够事半功倍。

我们现有的计算机网络和巨型机能够搜寻并抓取类似借助红色弹珠杀人这样的事情，以此来锁定大量子的行踪，但让我们抓狂的是大量子迟迟不肯现身，它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这种情形下我们的巨型机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若想找到大量子，我们得变被动为主动，充分利用大数据抓取能力，从难以计数的摄像头信息、手机信息、公共服务信息、金融服务信息中获取蛛丝马迹，研判出大量子的动态。另外一个更为理想的办法是对贺兰山和贺兰山上的飞禽走兽，对山下的每一座村庄和村庄里的人畜进行精准数字建模，并且在模型中推演它最有可能栖身于何处，最有可能借助何种途径下山，又最有可能寻找哪一个人充当傀儡。假如能够进行这样的推演的话，我们就能够极大地缩小搜索范围和目标人群。当然，这些并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事情，它们相当于在计算机内重建一个世界，所需的存储量和计算能力是不可想象的，唯一能够承担此重任的便是量子计算机。”

“您是说我们得拥有自己的量子计算机？”曹皮皮吐着舌头问。

“正是如此。”金院长说道，“假如我们拥有了功能足够强大的量子计算机，不仅可以对整座贺兰山、整个乡建模，甚至可以对整个县、整个省、整个国家进行数字建模，所有的地形地貌和建筑厂矿都如实呈现，每个人的身份经历和性格特征也都被囊括其中，无论大量子藏身于哪个区域，我们都可以事先推演出它最有可能选择的路径和求助的人，对其进行相应的防范和关注，那个时候大量子将无处可逃。除此之外，我们的量子计算机也能够对大量子进行有效的震慑，大量子之所以要千方百计引发核战毁灭人类，不就是担心地球量子计算机会同它争夺生存资源和生存空间吗？”

这个时候，宋博士也补充道：“量子计算机其实一直是人类孜孜以求的‘宝物’和‘神器’，一旦拥有了它，人类的整体科技水准将会提升一个数量级。量子计算机能够通过量子模拟同时研究多个分子、蛋白质和化学物质，从而在极短的时间内促成新药的研发，延长人类的寿命。它还能够凭借强大的计算能力进行大型的气候建模，为人类提供精准的天气预报，当然，提供精确金融模型、以高水准人工智能促成自动驾驶汽车和自动驾驶飞机的问世也必将是它的诸多贡献之一。更为重要的是，凭借其不可思议的数据分析能力和计算能力，它将让我们的航空航天事业和军事制造水准实现质的跨越，我们不但能够拥有新型战机甚至准恒星际的星舰，还会拥有精度更高、威力更大的火箭和太空武器。这些战机、火箭、星舰和太空武器对我们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或许某一天它们就是我们反抗侵略、进行自保的‘法宝’。

“你们忘记了吗？比邻星b文明已经被恒星耀斑逼到了墙角，虽然首批星舰中的多毛族阻拦了银壳族的极端行动，虽然大量子隐瞒了地球宜于移民的真相，但谁也无法保证以后会不会有第二艘、第三艘比邻星b星舰来到太阳系。那个时候新星舰中的多毛族未必还会成功阻拦银壳族，整个人类文明将岌岌可危。假如真的有一天星际战争降临地球，我们起码有像样的武器和自己的星舰来抵抗，以我们现有的飞机大炮和火箭来对付能进行恒星际航行的比邻星b人，无疑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金院长和宋博士不愧是中科院的科学家，他们深谋远虑，居安思危。

我忆起大量子的话，对金院长和宋博士说道：“我听说制造量子计算机是一件难之又难的事情。”

金院长点点头：“正是如此，制造量子计算机远比人类当初制造原子弹和光刻机要困难得多。原子弹和光刻机都是人类在经典物理学的框架内完成的，而量子计算机却需要我们在量子力学的领域内完成，这个领域是如此诡谲与陌生，以至于连大名鼎鼎的爱因斯坦都曾说‘上帝是不掷骰子的’，他无法相信一个粒子能够同时处于‘掷’与‘不掷’的叠加态中。

“不过，就算量子力学如此诡异，就算量子计算机的研发难若登天，人类迟早也得迈出这一步。传统计算机的升级迭代依靠的是计算机元器件的持续袖珍化和集成度的不断提高。英特尔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摩尔曾经提出了一个摩尔定律，那就是集成电路上容纳的元器件的数量每隔18到24个月就会增加一倍，其性能也将提升一倍。根据摩尔定律，经典计算机的性能每隔18个月便会增强一倍。在其后的半个世纪内摩尔定律的确得到了证实。不过，遗憾的是，摩尔定律即将失效，经典计算机也即将走到尽头，因为晶体管不可能无限缩小，芯片集成度也不可能无限增加，它们都已经逐渐触碰到了极限。以晶体管为例，如果它在现有水平上再小下去的话就接近微观粒子，进入量子力学的领域了。人类要想继续大幅度提升计算机的性能和算力，唯一的途径就是研发量子计算机。”

“人类对量子计算机的研发已经启动了吗？”我问道。

听院长回答：“早在摩尔危机到来前，早在20世纪80年代，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费曼就提出要考虑量子计算机。这些年来，随着摩尔定律逐渐接近极限，许多国家都启动了对量子计算机的探索，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这些工作都是在知晓大量子存在之前进行的。”

“我们国家也早就启动了对量子计算机的研究？它研制成功了吗？”我激动地问。

“是的，这些年来中科院的研究团队一直在进行量子计算机的研发。自从知晓了大量子的事情后，国家出于战略考虑，也出于对全人类安危负责的大国担当，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调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实施代号为‘919’的量子计算机攻坚工程，经过数千名科研工作者一年时间的艰苦努力，目前我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真的吗？”我和曹皮皮喜出望外。

金院长和宋博士点点头。金院长说：“实际上我们这次就是专程接你们去参观最新的量子计算机的。”

我和曹皮皮张大了嘴巴，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金院长肯定地说：“你们不仅能亲眼见到属于人类的量子计算机，还将同它一同生活一段时间，因此我需要先同你们的家长沟通一下。”

接下来，金院长和宋博士先后同曹村长夫妇以及我大我妈进行了沟通，说明了情况。听说我和曹皮皮要去参观国家的重点项目，并且还要为项目做些事情，不论是曹皮皮的父母还是我大我妈全都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我和曹皮皮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带了些衣物便跟随着金院长和宋博士来到了直升机前。这是架军用直升机，机舱内很宽敞，足以容纳我所坐的轮椅。

飞行员将我抱到了座椅上，帮我系好安全带，又将轮椅用金属绞索固定好，然后回到驾驶位上启动了引擎。

这是我们第一次乘坐直升机，我和曹皮皮显得异常激动，探着脑袋向舷窗外张望个不停。缓缓升至半空后，直升机开始笔直前行，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它并没有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朝某座大城市飞去，而是径直飞向了西边的贺兰山。

很快，峥嵘突兀、高如削玉的贺兰山就到了我们脚下。我们无数次遥望过它，仰视过它，却从未在空中俯瞰过它的真容。我将脑袋紧贴舷窗，一眼不眨地朝下张望着。高不可攀、沟壑纵横的贺兰山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座矮丘，它们的顶上是反射着亮光的白色冰雪，看上去就像是谁刚刚撒落的白砂糖。我和曹皮皮还得以看清了贺兰山的“真容”，它的确是一条绵亘百里的山脉，南北望不到头，我们平时所见的只是其中的一段。它的东西向也远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宽，我本以为它只有一座峰峦，没想到的是它是由好几座峰峦组成的宽阔嶂墙，一座山峰之后还有下一座。让我和曹皮皮大开眼界的是，我们终于知晓了高耸入云的贺兰山之后究竟是什么模样，它是一片苍苍茫茫、望不到头的荒凉戈壁啊！根据我们之前所学的地理知识判断，它正是传说中的面积足有9万平方公里的阿拉善大戈壁。

俯瞰着脚下这片浩瀚无边、寸草不生的戈壁滩，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冬春季节会有沙尘暴从贺兰山峡谷中袭来，它们正来自眼前的这片“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