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落县很大,一路走一路看,以巴未央的脚程,十天时间,也只是绕着武落县粗略的巡视了一圈,但是武落县又很小,这一圈走下来,到处都是崇山峻岭,真正有人烟的地方并不多。
武落县给巴未央的印象就一个字,穷,甚至比巴未央在十万大山中见到的村落还穷,好在一路走来,倒是没见到啥妖魔鬼怪,甚至是鬼魂都没有见到,还算安宁。
给巴未央印象最深的是在山里遇到的一户人家,十口人,住着窝棚,看到巴未央的时候,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开始巴未央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怕生,直到晚上在山上歇息,看到一群人在田间劳作,而且毫无保留的面对大自然时,巴未央才知道,他们不是怕生,而是穷的没有衣服穿,白天不敢出来。
巴未央从山下集市买了一些粗布成衣与农具送给这家人之后,从男主人口中得知了这家的故事。
他们家本来住在山下,种着几亩薄田,虽然日子过的苦,不过也能勉强糊口。
五年前,阴风吹垮了他们的房子,吹倒了田里的庄稼,交不起税,被县里的税吏把家里能换钱的东西都拿走抵税了,没了活路,一家人胆子又都不大,合计之后,干脆上山开荒,想着不用交税,总归饿不死。
但是这里开荒实在是太难了,土地本就贫瘠,又是生田,一斗种子下去,一年能收回两斗就算不错了,平日里只能靠着在山中野果,还有设套抓的些小兽来度日。
五年下来,家里真正的一贫如洗,又远离人群,衣服磨破了就缝缝补补,最后只剩下一套还算完整的衣服,害怕遇到进山打猎的猎户,白天不敢出来劳作,等到晚上,才敢趁着星光出来挖地,也没有锄头,用的是木棍。
“既然这里的日子这么苦,为什么不逃到十万大山中去呢?”
男人沉默了半晌,说道:“又能逃到哪儿去,十万大山中妖魔横行,据说逃过去的都被山里的虎妖吃掉了,这里至少还能活着。”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就是武落县的真实写照,就连妖怪都不爱来这里,因为这里的人,真的是太苦了。
除了穷,武落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年轻人太少,据说是县令看百姓太穷,组织大家去矿山挖矿,每月总还是能寄回来几十上百个铜板。
武落守,虽然与县令互不统属,但是镇妖铺实则是在处理县衙处理不了的案子,日后双方交集极多,还是要先去打个招呼。
刚在城门处降下翠羽翎,就见县令已经带着一众属官等在了城门口。
“孟都尉前几日路过时,说巴县守今日会到,没想到今日就真到了,在下是武落县令吉正,代表武落县上下欢迎巴县守到任。”
巴未央看着面前热情非常的县令,又扫了后面神色各异的一众官员,心知怕是自已刚进武落县就被有心人盯上了,面上不露异色的笑道:“诸位赎罪,是巴某来迟了。”
吉县令自来熟的抓起巴未央的手,一边拍一边说道:“巴县守,县里士绅们在清源楼略备了一桌薄酒,就等着为巴县守接风洗尘了,以后这武落县的安危还要巴县守来维护,万望巴县守不要推辞。”
巴未央不露痕迹的将手抽出,略带歉意道:“实在是抱歉,修行之人讲究清心寡欲,若是贪图口腹之欲,容易坏了心境。”
刚说完,巴未央就反应过来这谣言是怎么出来的了,原来都是推辞。
吉县令见巴未央推辞,心中不喜,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继续笑道:“巴县守说笑了,清源楼的美酒可是武落县一绝啊,孟都尉每次来武落县都要去小酌几杯,也没见坏了心境,而且这也是县里士绅们的一片心意,更何况温家老祖也在。”
身后众人见状,也连连附和,都说温家老祖也在,若是不去,怕是不好。
“不知这温家老祖是?”
巴未央只知道这武落县有一个温家,曾执掌武落县数十年,后来不知怎么就没落了,没想到这温家依旧有如此权势,甚至看这些人的意思,就算自已这个武落守,到任也应该先去拜见这位温家老祖。
吉县令身后的主簿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巴县守,在下温仁,忝为本县主簿,他们说的正是家祖,家祖在八十多年前曾任西南七县总捕头,率族中修士剿灭了一伙法宗邪修,后来镇妖铺设立,家祖又任过武落县第一任县守,得赐镇妖使腰牌。”
好吧,这是老前辈了,而且温家没落也是从八十多年前,看来那一战,温家损失应该不小,这确实需要去拜访一下。
等温主簿跟巴未央叙完话,又有一名身着红色锁子甲的修士走了出来,抱拳向巴未央见礼:“卑职武落县镇妖铺队正孙咸,见过镇妖守大人。”
巴未央感知了一下,这孙咸应该在炼气八转左右的修为,也就比普通人强的有限,看来真遇上什么事情,还是要靠自已才行。
“在下县学教习董云,见过巴县守,我家大人在外县巡视,一时间无法抽身,只得委托在下向巴县守致歉,等教谕巡视归来,再登门致歉。”
武落县就两个官派修士,一个是县守,另一个就是县学教谕,不过武落县要负责紫竹国西南七县,一年有半数时间都在各地寻找有修行天赋的苗子,不像县守,只需要负责一县安危。
一一见礼之后,一行人簇拥着巴未央浩浩荡荡的就进了城,与在外看到的不同,这武落县城跟穷好像没有太大关系。
街道两旁虽说不是琼楼玉宇,但是也多是三层阁楼,商铺林立,甚至还有不少商铺装修奢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的,县城的繁华与自已见到的贫穷,让巴未央产生了深深的割裂感,这真的是一个世界么?这真的是同一个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