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荷花儿牵着羊儿来到会上(作者注:集市),虽说在这个季节赶会的人儿要比年底赶会的人儿少些,但做买卖的商贩仍然塞满了整条大街,不过是卖肉食的摊贩少了些,卖青菜瓜果的多了些。卖鸡卖鸭卖鱼的也不少,唯独很少见到卖牛羊驴骡的,荷花儿在会上卖羊就显得有点儿显眼。
荷花儿紧紧牵着母山羊,母山羊后边跟着两只半壮的羊羔,荷花儿在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会上有点儿不知所措。
村里虽然一个月有三个集市贸易日,但荷花儿很少赶会(作者注:也叫赶集),除了以前在会上卖过鸡蛋,从来没卖过活东西。她也难得张口“卖羊啰……卖羊啰……”吆喝,只好傻乎乎地牵着羊儿在会上转悠,等待买羊的人儿。
“清蒸囫囵地锅鹅!不是用煤火蒸的,都是用木材烧锅蒸的,没有一点儿煤熏味儿,鹅肚里填有不少好药料哇!药料都是活菩萨老郎中认真配制的,小孩儿老人儿吃了大补呵!是俺祖传的烹制工艺做的。”一个本村儿的老汉两手托着一张绿油油的硕大荷叶,荷叶上放着一只香喷喷的熟鹅在大声吆喝着,“这可是黄河滩里散养的大鹅哇!喝酒当菜再好不过啦!”老汉的身旁放着一个柳条篮子,篮子用清香的荷叶盖着,篮子里像是放有好几只卤熟的鹅。
荷花儿熟悉这位老汉,老汉也熟悉荷花儿。老汉卖了大半辈子的“地锅鹅”,村民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地锅鹅”。
“地锅鹅”老汉看到荷花儿,笑着开玩笑似的打招呼道:“荷花儿啊……你咋在会上放起羊来啦?!”
“您老人家也真会说笑话。”荷花儿笑着回应道,“俺是来帮俺娘家卖羊的。”
“来来来……掂一只熟鹅回去。”老汉说着就把手里的熟鹅向荷花儿递去,“让黄河滩里的芦根儿解解馋,孩子比以前瘦多啦。”
“根儿在黄河滩不少白吃您大叔的鹅肉,俺真过意不去……咋还能再吃您的鹅肉?!”
“啥白吃?有啥过意不去的?!芦根儿一个小孩儿能吃多少?吃不穷大叔哇!你忘了……一次黄河涨大水,要不是牛壮帮大叔在河水里抢赶鹅群,大叔的几十只鹅就被河水冲跑完了……大叔一直在心里记着哩!”
“不耽误您做生意啦!”荷花儿看到小羊儿向人群里蹿去慌张道,“俺得赶紧去撵羊啦。”
那两只不大不小的羊羔,要是没断奶一定会紧紧跟着母羊。可已经断奶了,好像母羊对它们已经不太重要了,不断离开母羊在人群里蹿来蹿去,像与荷花儿捉迷藏一样。荷花儿害怕把羊儿丢了,不断紧张地追赶招呼着,把荷花儿急得满头大汗。
荷花儿撵着羊儿,与赶会的一个熟人儿老婶子碰面儿了。
“荷花儿……”这位大婶儿向荷花儿打着招呼,“不少时间没见着你了,不在黄河滩忙牛壮的事儿啦?”
荷花儿随口答道:“没啥忙的。”
这位大婶儿和蔼地瞅了瞅荷花儿:“看到你精精神神儿的样子,牛壮是回来了吧?俺心里天天挂念着牛壮。”
“快回来啦!迟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让您挂心啦!”荷花儿看到这个大婶儿面前放着一大篮子大桃子,“大婶儿在卖桃子啊。”
“院子里一棵老桃树结的桃子还没完全熟,鸟儿就开始叨吃啦!”这个大婶儿呵呵笑道,“不再摘下卖几个小钱儿,迟不了多长时间就被鸟儿叨吃完啦。”说着拿起几个黄里泛红的大桃子向荷花儿递去,“尝尝这脆桃子。”
荷花儿婉转地推辞道:“俺哪还顾得吃桃子哇?!这几只羊儿把俺绞扯得够呛。”
“你这是牵谁家的羊?”这个大婶儿疑惑道,“俺记得你没有养有羊哇……你是来会上卖羊?还是买了羊牵回家?”
“俺是来卖羊……不是俺的羊……”荷花儿还没把话说完,两只小羊儿又蹿跑了,她慌忙赶紧去人群里找羊去了。
荷花儿跑去找羊后,有两个本村儿在会上闲逛的老婆婆,一人儿怀里各抱着一只“喵喵”叫唤的小猫娃儿,鬼鬼祟祟凑到卖桃子的大婶跟前。
“荷花儿八成儿是改嫁啦!”一个抱猫咪的老婆婆转动着浑黄的老眼珠儿向卖桃的那位大婶儿说道,“这羊儿八成儿是她新找的婆家的!”
“荷花儿的男人儿淹进黄河里都快两个年头儿啦,还有啥盼头儿哇?!一准是淹死了。”另一个抱着猫咪的老婆婆一边爱抚着怀里的猫咪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荷花儿改嫁也不算丢人儿……男人儿死了吗,她年轻轻地熬寡难啊!”
“你们尽说些不吃劲儿话!俺家离荷花儿家没多远,她改嫁不改嫁俺最清楚!她日夜等着牛壮回来团圆,她荷花儿咋会改嫁哇?”卖桃的大婶儿不恼不怒地瞪着她们,“你们俩老嫂子嚼别人闲话就不怕烂舌头儿?”说着一人儿递给一个大桃子,“吃着桃子好占着你们的嘴!”
这俩老婆婆啃着桃子抱着猫咪嬉笑着走开了,边走边埋怨桃子生硬,“这桃子像石头!这牙床根儿咋啃得动哇?”
荷花儿牵着羊儿心急火燎地想遇到买羊的人儿,这时一个陌生的外村儿老大爷走到荷花儿的跟前,看了几眼这三只羊儿,认真地摸了摸羊儿身上的膘,开口说道:“这仨羊你要卖?”
“是要卖。”荷花儿欣喜地回答道。
“你要价儿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