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东宫的梅花凌霜而绽。冷风吹过,花瓣如雪般飘落。
石桌上稳稳地支着一个精致的炭盆,盆中炭火微红,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炭盆上架着一片铁网,网中橘子、板栗等果子点心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橘子的外皮在炭火的烘烤下逐渐变得焦黄,散发出与平时极不一样的果香。那香甜的气息随着热气袅袅升起。
太子妃伸手拿起一个烤得恰到好处的橘子,剥开外皮,鲜嫩的橘瓣在她指尖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她甜甜一笑,看向秦府的小姐们:
“这法子是我在漠北军营时学的,许久没用上,今天几位妹妹来了,我才吩咐下人准备起来,可一定要给我面子,多尝几个。”
秦思思哑然失笑。到此时,她才在太子妃身上看见从前那个郑婉笙。
她在军中出生,将军夫人分娩的那个傍晚,大军得胜归来,号角与婴儿啼哭交织,故名晚胜。小时候一直跟着大将军在漠北。她会骑马驰骋,也会拉弓射雕。刚回京中时也习性不改,与京中贵女格格不入。后来被送去教养嬷嬷处好生教导,名字也改成了的雅致的宛笙,逐渐成了如今的太子妃。
太子妃吃完橘子,用帕子擦干净嘴角,对秦芷和秦凝雁笑着解释:“你们年纪小不知道,我从前和你们思思姐姐在别人宴会上,偷来席上的贡橘,捡来下人丢掉的炭火,也是这么烤着吃。”
秦思思回忆起以前的旧事,也不由笑了起来:“我俩都高估了自己的手艺。好端端的宫中贡橘,都被我们烤成焦炭不说,连脸上都是黑乎乎的炭火。”
听她此言,太子妃满脸嫌弃:“还不是因为某人说,梅花落在炭火上就是「梅炭」,有梅花香气,骗得我那炭火当香膏使。”
秦芷和秦凝雁也笑得几乎收不住声。
太子妃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法子对于京城人家来说是消闲取乐,但对于漠北战士却是不得已而为之。那边天气太冷,早上带出的馒头干粮不到两个时辰就冻成硬块了。”
她转过头来,甜甜的酒窝里盈满秋水:“因此太子殿下日日忙整饬边疆,我看了心里也十分敬重。”
太子妃眼神中饱含着对自己丈夫的爱慕与景仰,她亲自在漠北战场待过,最是知道战士们的需求与渴望,知道自己丈夫所作所为的分量。
秦思思点头道:“太子殿下于边疆事务上殚精竭虑,事事亲力亲为,实在是令人折服。”
太子妃点头,深以为然:“确实如此。太子他每日都忧心于边疆事务,只可惜大燕陆上边境线太长,诸邻国虎视眈眈,边民深受其扰,却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她拉着秦思思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思思,你知道吗?现在西北边塞已经无法正常农牧了,平凡的战事打乱了他们应有的农作时间,毁坏了牛羊田地。
太子提出向求和三年。让边民休养生息。让朝廷有机会巩固边防。真的不是他懦弱惧战,而是边关民众,实在消耗不起了!
太子妃站起身来,向她们三人郑重道:
“朝中大员们不知晓边关民众的疾苦,他们更在乎的是国家尊严。太子之策,阻碍重重无法推行。今日请几位妹妹来,也实在是想争取你们的支持
姑父是百官之首,秦三叔也是工部要员,我知晓秦家素来心怀百姓。思思,还望你能劝劝姑父和三叔,在朝堂上支持太子的决策,为边关民众谋一条生路。这不仅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边民啊!”
秦思思知道,太子妃是真的为边关民众考虑,她心中大为动容,起身向太子妃行礼:
“表姐放心,我回去一定会如实转达父亲和三叔。”
秦芷与秦凝雁也跟着起身应是。
太子妃眼中泪花闪烁:“好,好。多谢你们。”
她用帕子拭净眼泪,扑哧一声笑道,“本是请你们过来散散心,倒说了这些没趣的话。母后前些日子分了一块鹿肉过来,我一个人还没动过,一会儿便让人取来炙烤,好好给你们赔个不是。”
秦芷还是小孩儿心性,顿时食指大动:“太好了!我最爱吃鹿肉,但母亲总不允许我多吃,希望这次能吃个过瘾!”
众人又好生取笑她了一番,宫女太监也连忙去处理鹿肉,架到炭火盆上。一时间,花香、果香、肉香、炭香,交织其中,让这冬日的寒冷也被驱散了许多,满是融融的暖意。
但这香气却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妃姐姐今日在烤什么好吃的?让我这小馋猫儿寻香前来,姐姐可不要怪我失了礼数。”
来人正是嘉宁公主,只见她身着一袭粉色的锦缎华服,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嘴角挂着俏皮的笑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女,正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
“原来是在烤鹿肉,我就说母后偏心,有这等好东西也未送到我宫里,原来是只疼姐姐一人。”嘉宁公主娇嗔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太子妃身边,“姐姐,你可得多给我留一些,不然我可不依。”
嘉宁公主是萧贵妃的女儿,三皇子的亲妹,与皇后一派从来不睦,跟太子妃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一番话更是暗指皇后偏心、处事不当。
她倒是来得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