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某刺王,你等可有方略?是某独力为之,还是可得你等助力?”庄贾脸色很平静。
“若府尊确实愿意行此大事,我等自当助力。”忌高回答道:“但若府尊要举告我等,我等死则死矣,对府尊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船窗边上的一个人揭起一块船板,从中捧出一个木匣,庄贾的脸色变了。
“陈胜已败,西有大秦,东有项梁。”忌高面无表情的说道:“府尊也知道,陈胜在陈郡当了几个月的王,搜刮无度,将士早已离心。蔡赐、张贺已亡,唯有吕臣还忠于陈胜。”
“府尊为陈胜效命这么久,所获……”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木匣,“不过二十多镒金。府尊反秦可是提着头干,这点收益值得吗?到时被大秦杀,或被项氏杀,府尊既有命得财,可有命用财?”
忌高身边人接过忌高的话头:“你若肯刺王,我等立即可赠汝三十多镒金,为你补足到六十镒。只要你可逃出,就算未能得爵,你也可安度余生了。”
“当然了,”那人邪恶的一笑:“现在你这二十多镒金,我等将先替你保管,免得你行动起来受到羁绊。”
“另外,”忌高也露出一个邪笑:“府尊就算不答应刺王,我等既然领命杀陈胜,也必会一试。仆当初可是府尊亲自调入车府的,不管仆是否成功,府尊恐罪责难逃,尤其现在大王失意之时的脾气很大,府尊又非吕臣这样至关重要的领兵之将……”
庄贾内心本来还多少有些纠结,杀陈胜首先要背叛王加刺王的骂名,自己这辈子的名声算是交代了。要是虚与委蛇,然后把这些人告发,或许大王还能留自己一条命,然后看着形势不对的时候,拿着那二十多镒金逃向还未被战争波及的地方,比如南郡,躲起来等天下安定。他自己也给自己做过谋划,方法和这些人所说的基本一样,就是看着不行的时候,弄两匹马换马逃亡。
可现在金子没了,就算逃亡也两手空空重新变成穷鬼。不逃,这帮人刺王不管是否成功,自己的命也差不多没了……庄贾此刻已经完全成为了陷阱中的兔子,要煮要烤,只能听任别人摆布。
“好吧。”庄贾终于下了决心,“某愿与你等合作,也希望你等所说都能守喏。”
忌高和身边那个显然是头目的人都轻舒了一口气。
“府尊尽管放心,我等只要陈胜死,对府尊的财物并无兴趣。府尊若使我等的使命达成,则我等也必然会助府尊逃脱。”忌高向庄贾拱手行礼,“至于如何刺王,则需寻一个有利的时机,可使府尊顺利逃走,所以待时而动吧。”
目的已经达到,除了忌高之外的四个人迅速从船楼而出滑入水中消失了,当然是带着庄贾那价值超过六千石粮粟、够一家五口吃一辈子的黄金一起消失的。
只有忌高又拿出很恭谨的态度,陪着庄贾离船登岸返回乡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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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问题,”庄贾又露出了刚才那种古怪的微笑,对着忌高说:“你等以卜筮诱某入阱,那先生两次卜筮的结果,实际上都并非真正的天意了?先生也非之前所言的方士?”
忌高严肃的摇了摇头:“府尊,仆确实为方士。府尊遇到我等时的第一次为府尊筮,或有不实之言,然刚才为府尊的第二筮,结果却是完全实言相告,即便是仆也心中震惊。府尊已答应与我等合作,仆也再无必要以此言瞒哄府尊。”
庄贾面色如常,内心却震惊无比:“难道天意真的要我刺王?”
咸阳,六英宫。
章邯返回咸阳,胡亥和陈平以及公子婴就与章邯讨论如何对付项梁的问题,姚贾这个情报来源也在场提供信息咨询。
胡亥很坚决的要求必须想法杀掉项梁。
“项梁与其谋主范增,据称两人很相宜。”胡亥看了看姚贾,姚贾点头。
“项梁虽然是兵家,但政治思维也不弱,尤其在范增的辅佐下。若项梁死,项氏军中有谁可以接替他统军呢?”
“项梁无子。”姚贾知道皇帝的意思,于是接过来介绍:“同辈人有项缠(项伯),非可掌全局的人。侄辈中唯有项籍出众且可服众,所以若项梁死,能接替者只能是项籍。”
“项籍再优异,也是个年轻勇武之辈。”胡亥又把话头接了回来:“就算他一直跟着项梁参与政争决策学习,但年轻勇武者,性格必然火爆,而不像项梁那般有足够的经验并接受他人意见,会更为刚愎。若项梁亡而项籍替之,则其谋主范增与他的关系很可能就不会像范增与项梁那样融洽。而范增因为项籍年轻,多少也会有所轻视,假若自己的建议不能被接纳就可能认为项籍年少而难与相谋,裂痕自生,就算项籍已拜范增为亚父也没用。”
“一个善兵争却不善它事的人,也不过就是个莽夫而已。”胡亥小手一挥,下了定论。
“陛下一直想在适当的时机将山东秦军撤回关中闭守,可如果能战胜项梁且杀之,则秦军必定是大胜。大胜之下却要闭关自守让出山东,无论是朝堂还是市井,想必都更难接受陛下决策。”公子婴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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