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卿朝议上,胡亥现在基本已经有个皇帝的样子了,但殿内只剩几个臣子时,胡亥又还原为那种懒洋洋的状态。
“陛下诏命,臣安敢不从?”王离觉得皇帝能给他任务就好,至于讨好不讨好的词句,先自动过滤掉。
“嘿,王离,我要让你去打败仗,你也愿意?当然当然,朕的诏,你总是要奉的,但兵者凶器,你是真心情愿,还是勉强奉诏,最终的结果会大不相同。所以我才说,若你不愿我也不勉强,当然也不会罪你。”
王离有些迟疑了,打败仗啊,那就不但没有军功,还会受罚,到时候皇帝一翻脸,掉脑袋也不无可能。
“陛下,”王离小心翼翼的问道:“若臣遵诏打了败仗,那依秦律臣还会获罪否?”
胡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当然,秦以律法治天下,你既然战败,总不能到处说是朕让你打败仗的,说了谁也不信啊。而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又不是大将军,战胜战败,当然是大将军自己的事情,所以朕必然会降罪于你。”
王离被这番话弄得差点一个倒仰。
转念又想了想,皇帝让自己打败仗必然是有原因的,咬咬牙决定赌了:“陛下,臣乃陛下之臣,臣相信陛下要臣败战,必有缘由,臣愿为陛下之谋担此罪。”
胡亥大笑起来:“王离,你也学聪明了。”
王离不知皇帝这话是褒是贬,所以没敢说话,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胡亥一收懒洋洋的做派,正襟坐直:“刚才公卿朝议时,司农参(曹参)的意思是应借此大胜之际,诏令章邯彻底解决楚国,再回头解决掉赵国,然后继续伐燕伐齐,完全平息山东之乱。那么,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陛下,臣一武夫,以武人的角度想,确应如此。只是陛下言及平靖后百姓对秦的恨意仍存,还有赈济山东百姓之事,则不为臣所知了。”王离倒是实话实说。
“确实。一年多征战结果证明了我大秦的武力依旧强悍,虽然秦锐连续征战会有疲乏,但只要我把秦锐撤回休整一冬,让你王离的北疆边军替换上去继续讨伐叛军,山东之乱也不难平靖。”
这话可说到王离的心坎上了:“陛下若调臣往山东,臣所领边军必可将叛逆扫平。”
“作为大将军,我相信你能做到。”胡亥点头,“可朕作为皇帝不能只迷信武力。所以,我是准备调北疆军与秦锐对换,但我需要你去打败仗。现在朝堂上下都因此番大胜而期待山东一鼓而平,战胜了又如何?”
“百姓心中不服大秦,依旧会此伏彼起的继续反叛,那时就算秦锐与北疆军轮番上阵,山东仍旧是乱的。就算真能彻底平乱,百姓对大秦依旧是恨的,所以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叛?而且刚才我也说过,这时乱平,我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赈济,山东百姓若饿殍遍地,这账最后还是算到我暴秦的头上。”
胡亥抹了抹脸,显出一丝疲倦:“我的想法一直没变,就是让山东各路叛军为争夺权力和地盘自相残杀,到最后百姓们就把战死、饿死的账算到相互攻伐的各路叛军头上了,也就有了可能会怀念大秦统治时的安定。大秦徭役虽重,但还没到饿死人的地步。那时再辅之律法变革,山东才能真正稳定下来。所以,我需要你去打败仗,还不能让人知道是朕让你去故意打败仗的。”
这番话听在王离耳中,让他很是激动,这是皇帝拿他当心腹啊,对自己人玩儿阴谋的事情由我王离来实行,就算事后不得不降罪也值得了。
“陛下,臣甘愿领诏,也甘愿领罪。”王离正儿八经的起身行礼。
“善。不过,败仗要打,可北疆军还不能损失太大,你手中的边军可是老秦人为主,损失太多我实在心疼。你还要让叛军相信你确实是真败而不是佯败,这里面的难度就很高了。至于降罪,依秦律肯定是要降罪的。我到时准备将你贬到陇西边军中,然后我会再调军给你,你去给大秦打通和占据河西走廊,那才是你真正建功立业的地方。”胡亥终于将甜头抛了出来。
王离真激动了,这可是开疆拓土啊,开疆拓土的功劳远大于杀杀山东那些泥脚杆子。
“臣必不辱陛下使命。”
“具体的事宜,让上卿与你去商讨,要记住,败,但不要折损太多将士,我会给你提供一些安全撤军的条件。现在马上就要入冬,我已经颁诏和虎符给章邯,让他先派两军去北疆,让你的人使他们熟悉北边现状和防范匈奴的战法。同样,你也立即传令调两军经关中去陈留,同样熟悉一下山东叛军不同情况,调军虎符在上卿手中。到春天,秦锐和北疆军为了相互战场的接续稳定再各留两军交叉调归你与章邯指挥,其余军力相互换防,然后……”胡亥抬手虚劈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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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诏。”虽然距离真正的战斗开始还有一冬的时间,但王离已经觉得热血在奔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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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和刘邦在获知项梁大败战死后迅即撤兵还砀郡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咸阳,也给公卿中那些心有不甘的人一个小警醒,皇帝显然又料对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秦军大胜总是要庆祝一番,而且这个第二天又是十月一日,新年伊始,且有皇帝大婚的余韵未了,所以整个咸阳城喜气洋洋,咸阳宫自然又是大张旗鼓的排宴、歌舞。
按说项梁战死,楚都彭城内应该是愁云漫天、哀声遍野。确实,怀王得知项梁战败后是很悲伤和恐惧,他是项梁一手扶植起来的,虽然项梁在朝他就是个傀儡,但项梁一死他也等于被抽去了主心骨。因此在得知项梁死讯时,他由跪坐变成一下整个跌坐到(摊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