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未见,陆乘书风尘仆仆而归,先去净房洗澡更衣,随才回到正堂用膳。
崔宝英差人过来送了鸡汤,据说人还病着,没有露面。
陆宋远杳在与陆乘书用午膳的时候,发觉门外的长随,与陆乘书之间似乎有些古怪,尤其是陆乘书,在看王佑的时候,眼神比印象中冷了一些,她分明记得,人前的陆乘书不管是同谁说话,都是那般温善,今日为何如此?
陆宋远杳暗中又细细打量王佑,这一打量,似乎发现了端倪。
午膳过后,陆乘书去了书房,通常这种情况,陆宋远杳是不会前去叨扰的。
可今日,她亲自跑去厨房,熬了一碗猪骨汤,装进食盒寻到书房。
书房外,王佑看到陆宋远杳,快走两步迎了上去,他朝陆宋远杳拱手行礼,压低声道:“公主,世子正在里面看书。”
陆宋远杳也不由低了语调,“我知道,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王佑惊诧地朝书房看去一眼,又看看陆宋远杳朝他递来的食盒,恍然反应过来,他接过食盒道,“公主莫急,等会儿世子要水喝时,我就将东西送进去。”
陆宋远杳连忙摇头,“不,这些东西是给你的。”
“啊?”王佑彻底愣住,手中的食盒顿时变得烫手,“这、这……”
“这是猪骨汤,里面还放了疏通筋骨的药材,你喝了有助于恢复伤势。”陆宋远杳说着,垂眸朝他腿脚看去。
王佑心里咯噔一下,那日他去送信,跑死了一匹马,夜里路黑,他也跟着不慎跌倒,伤了膝盖,可这么多日,陆宋远杳是头一个觉察出他腿有异样的人。
“我……”王佑刚一开口,陆宋远杳却是朝她做了个安心的眼神。
“是世子动的手吗?”见王佑愣住,陆宋远杳以为他在默认,书中说得果然没错,得了这种心病之人,当真很难控制自己,陆宋远杳叹了口气,将声音压得更低,“世子这种情况,是从何时出现的?”
也是在那一刻,他细细的打量宋远杳,清瘦过分的身躯被包裹在宽大的深色官袍里,神色举止没有任何谄媚,眉眼间偏生让他觉得这人与他所见之人皆都不一样。
太过,无辜。王佑自然知道陆乘书私底下对陆宋远杳并不友善,却不知道两人已经发展到了何种地步,怎会让公主以为世子会是那种施暴之人?
王佑害怕坏事,不敢随意开口,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有正面回答。
陆宋远杳按照书中教的那样,耐下心来,没有逼迫王佑,只温和地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他?”
“啊。”王佑点头敷衍。
“你放心,我不会和世子说的。”陆宋远杳继续诱导,“我记得你的,那时我在岭南,就见过你,你与世子在一起这么久,一定也想让他好的,对不对?”
“嗯嗯嗯。”这倒是真的,王佑连连点头。
“我也是这样,我也希望他好,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陆宋远杳朝他弯唇,“你还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王佑神情十分复杂,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世子他……他……”
陆宋远杳循循善诱,“他第一次对你动手,或是在你面前与对外截然不同时,是什么时候?”
“这……”王佑极其复杂的神情中,又多了份痛苦。
陆宋远杳是当真心疼他了,她一直觉得,陆乘书只是这样对她,没想到对待王佑,会更加过分,竟将他吓成这副模样。
望着陆宋远杳同情又探究的目光,王佑尴尬地清了清嗓,又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世子他是、是……”
“王佑。”书房中陆乘书的话音,如同及时雨,不等陆宋远杳反应,王佑便立即应了一声,脚底抹油一般跑进书房,房门也被倏地一下紧紧闭上。
屋中,陆乘书看到跑进来的王佑,手中提着食盒,满头大汗,疑惑蹙眉,“你方才在外面做什么呢?”
王佑没来及回答,跑到窗后,透过缝隙朝外看,见陆宋远杳叹了口气,转身走远,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欲哭无泪地对陆乘书道:“世子,你可害苦我了……”
王佑将方才院里的情况一字不差地转述了一遍。
“为何不说是骑马摔的?”陆乘书问。
王佑愣住,“这、这可以说吗?万一公主又问我为何骑马,我要、要怎么……”
陆乘书扶额,“你有武艺在身,平日里练马有何不可?”
王佑幡然回神,对啊,他又不是世子,他直接说练马时摔了便是,没有必要在公主面前遮遮掩掩。
“呀!”王佑一拍脑门,“那我方才忘了说,公主岂不是更加误会了?”
“罢了。”陆乘书朝他挥挥手,眼下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陆乘书手中的这张字条。
今日陆乘书一进书房,就觉察出他没在的这段时间,有人进来过。他仔细查看书柜,果然在一本书册中,寻到了这张字条。
写字条之人,字迹歪歪扭扭,根本辨识不出,想来定是用左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