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价格再翻一番,能翻到哪里去?
一套经生熹平的手抄秘本熹平经文,隐官大人三十两银子就买走了?
熹平突然笑了起来,“行吧,卖一套送两套,总价算你一颗雪花钱。能从隐官大人这边挣大几百两的银子,不容易。”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至少有一套,是熹平先生亲笔吧?”
熹平点点头,转身就走,抄书去了。
火龙真人啧啧称奇道:“陈平安,你做买卖,都做到经生熹平头上了?可以可以,那你应该也知道,山峰也是喜欢读书的人,嗯?”
陈平安痛心疾首道:“前辈怎么不早说,不然晚辈就算撒泼打滚,也要与熹平先生开口买下两套。”
火龙真人立即起身,去找经生熹平,看得陈平安心惊胆战,拦也不敢拦。
火龙真人走出文庙那边,很快跟上熹平,勾肩搭背,说陈平安那小子临时反悔,觉得机会难得,一套不够,好小子,狮子大开口啊,一口气与你要了三套手抄经书,一开始是五套来着,是贫道好说歹说,劝那小子做人要知足,不能太过劳烦熹平先生。
经生熹平轻轻拨开老真人的手,笑道:“那我就多抄两套,先前谈妥的价格照旧,只是多出来的两套,得算一颗小暑钱。”
火龙真人抚须而笑,大步返回文庙,到了台阶那边,立即放缓脚步,磨磨蹭蹭才跨过门槛,落座后与陈平安说道:“谈妥了,与熹平先生商量此事,贫道可谓老脸卖尽,才帮你多求来一套。”
陈平安笑容尴尬,还能如何,点头致谢而已。
火龙真人好像记起一事,说道:“不过多出来的这套,得算一颗谷雨钱,乍一听,价格好像是贵了点,不过你小子要知道,文庙这边,熹平先生,可是从来不与任何人交际应酬的,多少文庙圣贤,同样苦求不得,所以从没听过浩然天下有任何一套‘熹平真迹’现世,一颗谷雨钱,是你赚大了。你要是不舍得这笔钱,罢了,贫道就帮你出了?”
陈平安说道:“不用不用,虽说刚刚在鹦鹉洲包袱斋那边花钱不少,又与玄密王朝买了条渡船,花光了积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可是一颗谷雨钱,这笔钱晚辈咬咬牙,还是出得起的。”
火龙真人一挑眉头,“渡船,跨洲渡船才对吧,莫不是那条贫道惦念好几百年、趴地峰却死活买不起的风鸢?”
陈平安硬着头皮说道:“郁先生就没说渡船名字。”
火龙真人点点头,“是好事,趴地峰跟落魄山啥关系,是你的渡船,就等于是贫道的了,以后你小子把生意做大了,做到了趴地峰门口,再帮着建造个仙家渡口就更好了,贫道也好免去一笔渡船开支。好说好说,都是小事一桩,回头我就与郁小胖子打声招呼,风鸢从中土去往宝瓶洲的一切开销,不算你的,偌大一个玄密王朝,郁小胖子又是出了名的腰缠万贯,与你们落魄山斤斤计较这点毛毛雨,像什么话。”
只是阴神出窍远游、真身就在文庙参与议事的郁泮水,没来由觉得事情不妙,果然很快心湖当中,就响起了火龙真人的爽朗笑声,“郁老弟。”
郁泮水干笑道:“火龙老哥,有事么?”
火龙真人埋怨道:“郁老弟你这个人,不讲究啊,以前是贫道看错人了,竟然会把你当做义薄云天的好兄弟。”
郁泮水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硬生生给自己逼出来的细密汗水,“火龙老哥,怎么个说法,小弟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我可以改,立即改。”
好兄弟?可拉倒吧,这次文庙议事之前,咱俩以前就根本没碰过面啊。
火龙真人就与这位玄密王朝的太上皇,聊了几句掏心窝子的公道话。
郁泮水小鸡啄米,聆听教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到最后,火龙真人抚须而笑,转头与陈平安说事情成了,郁泮水这个人,虽说是初次见面聊天,出人意料的好说话,特别通情达理。
老真人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郁泮水就愈发确定心中猜测,老胖子心中悲苦万分,眼神呆滞,直愣愣看着那个陈平安。
好个童叟无欺、买卖公道的隐官大人,好,很好,最好不过了。这下子玄密王朝都得将那条修缮完毕的风鸢渡船,一路帮忙送到落魄山的牛角山渡口了。你就逮住咱玄密和我老郁,使劲薅羊毛吧,可劲儿薅。以后我郁泮水再主动登门谈买卖,老子就跟你姓。
陈平安又不敢与郁泮水心声辩解什么。
叹了口气,该咋咋的,等到老真人不在身边了,再与这位郁氏家主好好解释清楚。
渌水坑澹澹夫人突然主动找到陈平安,轻声询问道:“听说白也的一把仙剑太白,其中一截剑尖,就落在你手中?”
陈平安没有对这位浩然天下的新任陆地水运共主藏掖什么,微微侧身,面朝那位女子,点头道:“青钟前辈,确实如此。”
澹澹夫人犹豫了一下,开门见山道:“能否让我见一见?”
浩然山巅修士,其实都知道渌水坑大门上写了什么。都知道这位身材臃肿的肥胖妇人,对那位人间最得意的白也,最是崇拜。不然她就不会从白也诗篇中,截取二字,最终取个“青钟”道号。
陈平安婉拒道:“太白剑尖,已经炼为晚辈背后这把长剑。”
言下之意,就是身为剑修,总不能拔剑出鞘,只是为了让旁人看几眼。
等到想起落魄山自家财库里边,那些堆积成山的渌水坑虬珠,宝光照射,灿灿生辉满屋室,陈平安就赶紧又补了一句,道:“以后如果有幸与青钟前辈,同在战场,晚辈肯定会出剑。”
青钟夫人心中便有些不快,一个大老爷们,忒不爽利了。
陈平安也就只当没有察觉到这位澹澹夫人的不悦。
左右突然说道:“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