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月光在寒雾中时隐时现,黑云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的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整个枫叶泽。我们与尸傀的缠斗还在继续,那些无知无觉的怪物,一次次的倒下,又一次次的被召唤出来,近身与尸傀抗衡,我讨不到任何便宜,只能被动的防守,而此刻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尸傀摔打了多少次,只觉得浑身如拆骨一般酸软无力,且每一寸肌肤都疼痛无比,如此下去,即使我侥幸没被打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始终在我身边的云玘,自开战以来,早已不知替我挡下了多少重拳硬掌,招招入肉。我看在眼里,不禁心颤,但云玘似乎并不在意。我发现他身上那股寒凉之气愈加凝实而精纯,拳头上悄然无声的夹带着一层薄如蛛丝,却绵延不断的阴寒灵气。他的体内似是有一股被压抑了很久的力量,急待发泄且在不断的滋长,我知道是阴燧珠发挥的功效。与此同时,我还发现,我之前的担心竟毫无必要,因为他所受到的伤痛,在荆棘骨藤的效用之下不仅得到了快速的治愈,而且使骨肉得到了大幅的增强,以至于他的行动越发的敏捷,攻守之间游刃有余。
为了不让云玘有所负累,我设法让自己脱离了尸傀的战圈,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藏身点,吹响了骨笛,安魂笛响起,尸傀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起来。云玘见我脱险,这才毫无顾忌的将隐藏的力量尽数发挥出来专心对付尸傀且很快就占了优势。
尸傀全然赶不上云玘闪避出击的速度,反被云玘牵引着,开始分不清敌我,自相打杀起来。为了让云玘尽快脱身,我又一次发动了驭虫术。枫林常年潮湿阴暗,虫蛇众多,很快就有大片蛇群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死死围住了已然撕斗在一起,乱作一团的尸傀。
眼看着尚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尸傀已经折损殆尽。然而,就在我们稍稍松了口气,开始计划如何带那些孩子离开的时候,我的手腕突然一凉竟是我的灵蛇回来了,灵蛇自行回归的情形只有一种,那就是攻击目标消失了,莫非?我心中疑惑,放眼望向之前灵蛇与那虺王亲信缠斗的地方,果然不见了那人的身影,我跑上前去四下查找,始终没见到那人的半分踪影。突然我的眼前一个黑团飞来,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何物,我的袖口已然窜出一条白影,嗖的一声,将其击落,而我的白蛇也随即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瘫软落地。我赶忙上前查看,却发现我的白蛇身体上有一大片的焦黑的灼伤。旁边还仰腹躺着一个手掌一般大的秋蝉。
“是火秋蝉!”
“这也是蛊虫?”
“不是。此虫原本生于污泥浊水之中,但却能出土羽化,待到蜕壳化蝉时便会飞到树上。火秋婵则是生于泥土中时,以尸骨为食,体内自带大量磷粉,羽化飞起时会点燃抖落的磷粉形成火球,凡触碰者,轻者被灼伤,重者会在短时内化为灰烬。凶险异常。此种火虫在坟冢聚集的地方并不少见,只是体型如此巨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枫叶泽的地下,究竟埋藏了多少尸骨。”
“臭丫头,你两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日我定要你加倍偿还!”半空中,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伴着寒风的哀嚎声显得无比的阴郁可怖。话毕,我们的四周突然亮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蓝紫色火球,瞬间将枫叶泽照的犹如白昼且无比诡异,枫树在凄风寒露之下摇摆不定,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白骨,离我们较远的树枝上,竟还吊着那些被云玘救出来的孩子,一个个瘦小孱弱的身体被粗绳缠住腰身,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仿佛断了线被遗弃的布偶,而那些火球细看后才发现,竟是一团不计其数的火秋蝉。
我与云玘背对而站,不明状况的云玘并未感到我们的处境有多凶险。
“今时不同往昔,有我在,你休想再伤到珟瑶半分。”
“臭小子,我倒是低估你的能力了。既然这丫头把你练得如此精纯,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分身有术。把你的能力都发挥出来吧。!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哈哈哈哈……”话音未落,蝉鸣骤起,荧紫色的火球叫嚣着向我们压将过来,我来不及提醒,只使劲将云玘推出很远。
眨眼之间,我的身边已被火秋蝉围的密不透风。几乎同一瞬间,我转身扬手,将一大把白色的粉末撒了出去。白色的烟雾弥漫半空,振聋发聩的蝉鸣戛然而止,那是我刚才抓在手里的化虫粉。原以为,那些火秋蝉是来对付我与云玘的,却没想到,当那些巨大而聒噪的蝉鸣声又一次响起时,它们竟然齐齐转向,飞向了吊着孩子的树枝。
“云玘,救孩子!”我急切的呼喊,长更已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孩子抱在怀里,在回身时,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枝下,竟然已变得空空荡荡,徒留下一节的绳头。云玘愣在原地,眉头紧紧的揪在一起,一股愤怒而暴躁的阴寒灵气,正在他的体内游走。那些饱食之后的火秋婵,一瞬间变得安静异常,停滞在半空中,似是在等待命令,然而,就在我准备吹向骨笛,准备与之一战之时,那些着火的飞虫,请急转方向,围住了云玘。
“云……”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后心刺骨一痛,瞬间冰寒之感漫布周身,胸口一股血气翻涌,喉头泛起一丝腥甜,“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全身仿佛被抽了骨一般毫无气力,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冰封的严寒包裹着我喘不过气来,眼前的景物,变得摇摇晃晃,神智也越发模糊起来,只觉得自己不停的在旋转下坠,似乎又来到了那一片无尽的苍茫之中。
只是这一次,这里不再是寂静无声,身边的场景开始不断的变化……